“你阿娘要做一桩很辛苦的活,做得了便有钱给伢儿买好吃的好顽的,你还小,你阿娘恐你拆台,弄坏了绣活,这才不准你进屋调皮。”我想了个说辞哄着伢儿,内心模糊感觉不安,扭脸瞧了瞧徒弟,他倒是一脸的水波不兴。
我乖顺地点头承诺,虽不明白他说这话是何意,但徒弟向来言不虚空,总有他的事理。
“你们过得可好?姊姊来瞧瞧你阿娘。”我牵起他的小手,往海棠借住的小屋走去。
次晨醒来,天光微亮,尚未到开铺子的时候,可当归的浓香已丝丝缕缕地传了过来。昨夜贪酒,并未将徒弟说的都放在心上,闻见当归药气才重新想起徒弟说要教当归的配伍。
以往也有徒弟不肯接的病患,大多是作下了甚么恶事不成恕的,但凡是个平凡人,即便开端时不接,苦求一番徒弟也不至于这般果断地不睬会。可这回究竟是怎的了,凡海棠的事,只一味命我措置,一丝不肯沾手。若要说他不睬会,偏非得这个时候来教我用当归汤,这清楚是海棠所需的药。
徒弟靠着柜台坐下,落拓舒畅地捧出一壶茶,悄悄一晃,氛围中立即氤氲了一团桂花的香气。我俄然冒出了一个动机,奉迎地替他斟了一盏金黄浓香的桂花茶,奉到他跟前。“徒弟,您瞧啊,克日来我们铺子也没甚么可忙的,老闲着也怪无趣的,不若去瞧瞧海棠姊姊和伢儿罢。海棠自用了遂心针,气血式微,总也不见好,我那几下子岐黄术,那里顶用……”
“不难,不难。”我仓猝抽回击腕,将那青玉镯子藏回衣袖中。
“徒弟你不恼我了么?”我仍旧忍不住要去看他的左手,但他的手仿佛已无碍,顺手清算着柜台上刚才教我落下的散碎药材,底子寻不到一丝吃过痛的陈迹。一面清算一面不觉得意地接口道:“我何故要恼你?”
徒弟“呵呵”轻笑起来:“小丫头家,岂有这般馋酒的。”
我想问个究竟,心底又很明白,徒弟不肯说的事,毕竟问不出个以是然来。
这般一想,我倒也豁然了,便绕进柜台,站到徒弟身边,帮着他将散落在柜台上的碎药扫去,趁便将海棠的脉象向徒弟讲了一番,问那方剂开得可有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