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坊不还在么,难不成九儿出了阁,徒弟要收回少康瓮?”少康瓮的酒最是少不得的,倘若今后真没了这口酒吃,想来我也该惶恐的。再一转念,那少康瓮,竟是徒弟特地借给九儿的么?就此一念,青梅酒的酸气仿佛蹿到了心间。
我嫌热,摇摆着脑袋甩脱他的手掌,仰脸冲他傻呵呵地笑。笑着笑着,便觉身子一轻,转眼又躺在了不知那边。过了片时,汤药气味冲了过来,我被人拉起家,就着碗沿灌了几口汤水,即使是迷蒙不清,一入口我便尝出是醒酒茶汤。
“起了,起了。”我忙从床榻高低来,披起衫子,时候许是不早了,有客上门来买药问诊了。
我回身扑倒在那禽鸟身上,却教人掐住了脖颈全部提了起来,喊不出声,又使不上力。我聚起了浑身的力量,冒死想要摆脱喉咙上的束缚,猛吸了口气,快速从床榻上坐起了身,这才发觉只是发了一梦,窗外天光已透亮。
那人回身重又坐回我身边,无法地长叹:“下回断不能再纵你吃酒。”
这一觉睡得与以往每一回吃多了酒一样,梦魇沉沉。平常梦中老是白雪皑皑、绝壁高台、砭骨锥心的冷,并那在我病笃之际呈现的火团。
我磨磨蹭蹭地将那盏酒水吃尽,从齿缝间挤出话来:“徒弟不肯收她的酒,她便要嫁给吴三利了呢。”
“阿心,还是先前炮制加皮酒的方剂,抓三贴来。”徒弟叮咛道,随便地指了指我手里的那包香加皮,“吴家新宅子里闹鼠患,包二两香加皮给夫人。”
徒弟靠迩来检察我的面色,一只手掌恰托住我往下坠的脑袋,我的脸颊红烫,可他的手掌竟是比我的脸颊更热几分。
向晚,闭了店,闲来无事。徒弟在柜台背面煮了一壶青梅酒,新奇的青梅酸冽清爽,在米酒里稍稍一煮,放凉了再吃,恰到好处。
我哪理睬那么多,结壮地放下心,手里握着半截子衣袍睡沉。
徒弟往我的杯盏中又添了些青梅酒,淡淡地“嗯”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