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苏女人仿佛浑不在乎徒弟说甚么,满目里只要赖公子,瞧向他的目光里似有千丝万缕的绵柔。而那赖公子亦是掩不住的体贴珍惜,替她将散落的大氅系带重新系上,恰如戏文里唱的那般情义绵绵。
提及赖公子的繁华,当真是令人咋舌。
说话间他跟着我的法度到了赖公子跟前,我扯了扯他的衣袖,细声道:“就是这位公子,阿心已谢过了。”
可今次,花朝日上半晌,满城的闺阁娇娘尚将来得及出城赏花,便教招摇过市的一队送聘礼的步队勾住了目光。乃至于这日再无人用心赏花,城外的葳蕤繁花因这一队聘礼黯然失容,白孤负了一季秋色。
“我……”我却不知如何答他,难不成要我照实回话,说我歆羡他二人的情义,那还不得教徒弟调笑嘲弄个把月,我心机急转:“我倒觉着赖公子与苏女人瞧着极登对,比戏台上演的都雅。”算是扯谈的,但也至心话。
那酒坊的店东,是个极其取信的人,究竟上,百年事月中,他从未缺过我一回药资,即便多年后,他已身故,他的子孙后嗣仍在每年的元夕,替他偿付这年年事岁不竭的药资,使得我在冗长的,毫无但愿的,等候徒弟返来的年代中,获得了那一点贵重的暖意。
因为一见那一闪即逝的残暴,我便恍若瞥见徒弟遥遥指着天涯的焰火,一脸醉人的和暖,笑着唤我:“阿心,快来收你的药资。”
徒弟倒不驳我,只连连点头,似也有些后怕:“下回可再不能来凑这热烈了。”
“看人还只光看那副皮相,不见一丝长进,为师白教你了。”徒弟勾起手指顺手在我脑袋上悄悄一叩。
“徒弟去了那里?一眨眼就无影无踪了,幸亏那位公子援助,若非他将阿心从人堆里拉出来,只恐本日要教人踩折几根骨头才罢。”我怨道。
摆布大街被聘礼长队与围观长队占了,我与徒弟过不去,也不好冲撞了人家的吉事,便立在围观人堆里等着他们先畴昔。
我猜疑地扭头去望徒弟,徒弟神采如常,笑意融融,并不见甚非常。他冲赖公子拱了拱手:“小徒不大出门,人多易惊,多谢公子施加援手,使小徒免遭踩踏之险。”
我移不开目光,手上不由自主地拉了拉徒弟的衣袖:“徒弟,徒弟,你瞧那玉镜台……”
“你总瞧他们何为?”也不知我回了第几趟头,徒弟终是皱眉问道。
这边正客气着,那小婢子欢叫了一声“女人”,从灯火阴暗处引来了一名年青女子。那女子目光轻扫过,向徒弟不冷不热地微微点头点头一笑:“朱先生也在呢。”
那些金饰器物在我这儿倒不值甚么,我并不懂它们的金贵,只一抬通体莹白、砥砺讲究的玉镜台,打从我与徒弟跟前过期,突然吸住了我的目光。只是一架做工邃密些的平常镜台,在我看来怎有一种熠熠生辉的暗光?
“阿心,快来收你的药资。”徒弟停了步子,笑着指向那灿烂的花炮。
“阿心。”人声喧杂中冲出暖和又孔殷的一声唤。才道了谢,徒弟便到了。我缓慢地朝那位赖公子又行了一礼,循声跑回徒弟身边。
我一时竟是看住了,直至徒弟向他二人告了辞,拖着我往回走了好一段,我还忍不住几次转头望那二人的背影。
由此我得知他姓赖,我从速朝他屈了屈膝:“多谢赖公子援手。”
那是背面的事,容我缓缓地说,面前说到的,是那贵气凌人的赖公子与苏家小娘子的事。
元夕过后,吹过的风里垂垂有了暖气,天一暖,便催开了百花,花朝节接踵而至。往年,照着风俗,全城未出阁的女儿家,皆要在这一日出城寻花,拜花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