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渡灵铺 > 第4章 铜雀簪与猪胆膏(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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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难不成你们是木头做的么?呆呆立着做甚么,还不快请出去。”徒弟仿佛等得有些不耐烦,坐直身子向柜台外张望了一眼。

张屠户酒气上了头,手里提着一副猪下水,只当是灯笼使,摇摇摆晃,不知不觉便错过了自家门口,一头栽倒在了朱心堂的门前,“嗵“地一声,脑袋结健结实地在朱心堂的乌木大门上磕了一下。

“子时还差一刻。”吴甲不知从屋子的哪个角落黯哑着嗓子回道。

我借着烛光瞧见那簪子上的银色垂垂浑浊,直至通体乌黑。正狐疑本身花了眼,揉揉眼想再看清楚些,一声凄厉的尖叫蓦地在店堂里爆开,李氏抱住了本身的脑袋,蹲下身瑟缩在柜台外一角,口里的号呼一声比一声锋利悚然,不时拿额角撞向柜台,形状与杨家新娶的那位谢娘子如出一辙。

李氏骇怪地瞪大眼,“朱先生……这是,这是……”

门外的泣声愣住了,过了片时,犹踌躇豫地出去一名衣裳得体的妇人。

李氏泣不成声,断断续续地几主要求。

徒弟如有所思地点点头,又转向我,在幽幽的烛火中冲我笑了笑。说实在的,我心底非常忐忑,越是不晓得将要面对甚么,便越是惶恐,心口一阵阵发虚。可徒弟这一笑,愣是将明灭不定的烛火放大了多少,黄橙橙的暖光教我放心。

李氏快速停下了抽泣,抬起通红的眼不敢置信地望向徒弟,直到徒弟冲她肯定地点点头,她才颤颤地去接。

“先生……认得妾身?”那妇人微微有些吃惊,不知所措了瞬息,向徒弟屈膝作了个礼。

徒弟从柜台背面站起家,我在徒弟身后偷眼扫量了一眼那妇人,僵白暗淡的面色,略微发青的印堂,一身并不华贵却剪裁合衬的青色衣裙。

张屠户却不知,他仓惶拜别后,朱心堂门前的冷风一阵紧过一阵,在巷底回荡出呜哭泣咽的声音,如同哀泣。

徒弟浅笑地坐回柜台后:“来我朱心堂的都是客,李娘子何必如许客气,敢问彻夜前来何求?”

那抽泣听着冷飕飕湿乎乎的,我不由有些发毛。

徒弟绕出柜台,从地下拾起簪子,悄悄地擦拭着那上面沾到的细尘,“是你的又如何,现在莫说从我这儿带走,你便是想再抚一抚那上头的雕纹,也是不能了,要它又有何用。”

李氏神采俄然激奋,作势纵身便往上扑去。身子尚将来得及动,肩膀却搭上了一只稳实有力的手掌。“李娘子稍安勿躁。”殷乙不知几时到了她身后,只一掌便制得她转动不得。

“何况……”徒弟向李氏踏了一步,举着簪子示予她看:“它将你害得还不敷么?”

徒弟回身拉开一格药屉,从里头取出一支手工粗简的鸾纹银簪,恰是他白日里从杨家带来的那支簪,他朝那李娘子扬了扬手:“但是这一支?”

他顾不上拾起,从地下一骨碌爬起,拖着两条发僵的腿,头也不回地跑回自家去。

也不知打哪儿吹过来一阵风,六月头上,将近初夏,可这阵风竟带着湿冷冷气儿,吹在张屠户的身上,他猛不防打了个冷噤,再昂首去望那对大红灯笼,只觉浑身的毛孔都倒竖了起来,满头的酒意顿时醒了一大半。

俄然,徒弟向空荡荡的屋子的某一角道:“是时候了,吴甲,殷乙,有客上门。”

徒弟在柜台后懒懒地歪坐着,闭目听了一会儿外头幽泣似的风声,蓦地展开眼问道:“吴甲,甚么时候了?”

入夜将近二更,临湖的大街上仍然不时有人来往走动,湖面上成串的红灯笼熄了很多,歌舞嬉笑却还未休。茱萸巷中住着的大多是勉强温饱的贫户,现在巷子外的繁华与他们干系不大,何况这条巷子向来阴仄仄的,一入夜家家都早早地闭了户,无事不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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