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氏骇怪地瞪大眼,“朱先生……这是,这是……”
我坐在柜台背面瞧得目瞪口呆,竟不知每日进收支出的朱心堂的乌木大门里,还藏着如许一扇奇特的门。
徒弟在柜台后懒懒地歪坐着,闭目听了一会儿外头幽泣似的风声,蓦地展开眼问道:“吴甲,甚么时候了?”
殷乙仍旧未几话,吴甲粗哑着嗓子请道:“这位娘子,但是要见我家朱先生?那便请进罢。”
“先生……认得妾身?”那妇人微微有些吃惊,不知所措了瞬息,向徒弟屈膝作了个礼。
徒弟绕出柜台,从地下拾起簪子,悄悄地擦拭着那上面沾到的细尘,“是你的又如何,现在莫说从我这儿带走,你便是想再抚一抚那上头的雕纹,也是不能了,要它又有何用。”
他顾不上拾起,从地下一骨碌爬起,拖着两条发僵的腿,头也不回地跑回自家去。
张屠户酒气上了头,手里提着一副猪下水,只当是灯笼使,摇摇摆晃,不知不觉便错过了自家门口,一头栽倒在了朱心堂的门前,“嗵“地一声,脑袋结健结实地在朱心堂的乌木大门上磕了一下。
那抽泣听着冷飕飕湿乎乎的,我不由有些发毛。
妇人垂眸不语,迟疑了半晌,决然抬开端,向徒弟切切哀告:“本也不敢来滋扰朱先生,只是我遗了件旧物,那旧物同我甚有渊源,循着它的生息才到了此处。只求先生垂怜,将那旧物偿还于我。”
张屠户却不知,他仓惶拜别后,朱心堂门前的冷风一阵紧过一阵,在巷底回荡出呜哭泣咽的声音,如同哀泣。
“子时还差一刻。”吴甲不知从屋子的哪个角落黯哑着嗓子回道。
徒弟如有所思地点点头,又转向我,在幽幽的烛火中冲我笑了笑。说实在的,我心底非常忐忑,越是不晓得将要面对甚么,便越是惶恐,心口一阵阵发虚。可徒弟这一笑,愣是将明灭不定的烛火放大了多少,黄橙橙的暖光教我放心。
吴甲、殷乙二人一言不发地上前,鄙人得密密实实的门板边劈面垂手侍立,门板并未卸下一块,却缓缓地成了一扇门,与门板外俭朴的乌木大门截然分歧,这倒是一扇朱漆大门,门楣上似有火团滚滚,竟不见一星半点灰烬火星掉落。
徒弟拿起簪子,从柜台背面探出上半身,将它簪进李氏端端方正的发髻中。却听得“当啷”一声锐响,跟着徒弟一放手,簪子直直地穿过李氏的身材,判定地落在了地下。
这一磕倒教他略醒了神,茫然地昂首望了望大门,堂前悬了一对大红灯笼,仿若一双瞪大的血红的眼,正俯视着他。
吴甲一探手,将那朱漆大门拉开了半扇,不等殷乙将另半扇拉开,悲悲戚戚的哭声便渗了出去,殷乙拉开另半扇门,等了好久,只闻低泣,却不见人出去。
李氏的骇怪成了惊骇,望着徒弟直点头:“那是我的簪子,千真万确是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