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日从苏宅返来后,自我顿悟了苏玉汝与赖公子的完竣姻缘原不过是一场怨毒后,我便一向郁郁沉沉欢畅不起来,乃至提不努力来出去买一贯喜食的凉米糕。
我心口颤抖,心底冷寂了近一年的灰烬悄悄又热了起来:既如此,一样教业镜照摄过,又答复过来的徒弟,也该甚么都记得罢,那些他曾字字句句果断又密意地同我讲过的话,他必然同我一样,从未曾忘记过。
不久端五佳节,屠户家的娘子公然取信,来教我裹粽子,她带了好些猪肉和芦苇叶来,我晓得她虽嘴碎了些,但心肠不错,偶得了朱心堂的帮衬,便不时想着送些东西来恩报。
我裹了粽子,煮得后院飘满了清幽的粽香,另有肉与糯米相融的浓香,这香气多少冲淡了些在我心头缠绵好久的难过。徒弟和吴甲殷乙他们吃了粽子,都赞不断口,非论是至心赞成,还是得了徒弟的授意决计为之,我听着都欢畅,垂垂的,便又镇静了起来。
“本来还当那荷塘就此荒败了,到底是佛法无边,那看经院来了位修行的女居士,就在庙门外的荷塘边搭了间屋子,依托着看经院修行度日,说她是替看经院养护荷塘来的。”张家娘子语中不无光荣,来年上香时或又能赏到荷叶碧连天的景色。
不久岁寒又至,朱心堂按例进入冬至前的慌乱。待诸事消停,又是一年新春佳节至。我得空听对街张屠户家的娘子说些闲话,店主长西家短的。也不知怎的,她就说到了西湖边天竺看经院的一桩奇事。
苏宜的瞎了的那只眼因措置得宜,并未有脓烂腐坏,换过药便不打紧了。我去看了侧院里躺着养伤的小婢子,她腰侧的创口愈合的也甚好,已能从床榻上坐起说话了。苏宜怜悯她无端白捱了一刀,命人替她好生补养,又许了她家里很多钱,算是赔偿。
我里暗叹:阿心今时已分歧昔日了,徒弟莫非不察么?脸上勉强打起笑容,伸手接过凉米糕,“谁说不要了。”
“这一桩算是结了。”徒弟停下步子,如释重负地搓了搓手掌。他许是想起我对苏玉汝是有些在乎的,特地问道:“你可要再出来瞧上一眼?”
徒弟从外头跨进店门,也不知他几时出去的,返来时背动手,冲我微微地笑。他走到我跟前,伸出背在身后的双手。
“看经院我是常去的,庙门外有个接西湖的塘子,那边头的荷叶莲花原是临安城里最都雅的,岁岁不竭,五六月里因这荷塘,多少文人学士要去吃斋题词。年中的时候,倒奇了,一池子的荷叶全败了,这是向来没有的事儿。”张家娘子拍着本身的腿啧啧遗憾。
徒弟将那枚蟾酥丹从我手里取走,装入一个小木匣子中,置于医笥。闻声我感喟,他反倒笑了,也不问我为何感喟。
听着这话,我内心不觉又是一声苦笑。数日前的密切低语、脉脉缠绵虽似梦魇,我却记得格外清楚,现在徒弟又待我如幼时,且决计远着我。难不成,那些缠绵悱恻,从未在他的影象里逗留过一息?
我内心微动,将张家娘子的话存在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