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父叹了口气:“常常都是因你起了怜悯……”他俯下身,只一手便将昏沉的二英抱了起来,另一只手挡在她脸上,不教日光再伤了她。
二英紧紧地贴着屋门,既害怕前头大人们的激愤,又骇怕身后越来越刺眼的阳光。她满眼的惊惧无助,紧盯着我,我晓得她是想向我乞助。
“师父,我这不是没事么。”我替二英焦急,也小声求着师父,“还是快看看二英罢。”
二英的抽泣声垂垂小了,世人皆目睹了师父的救治,松弛之余,不知甚么人冒出一句:“朱先生千万走不得啊。”
立时就有几人抬了堂屋内的大桌来,置于屋中心,屋内其别人皆主意向四下分分开。王满谨慎地将二英抱到那桌上,一受震惊,许是震惊了她的伤处,二英又哼哼唧唧地哭了两声。
我走到大桌前,一眼就瞥见二英胳膊上触目惊心的焦黑,倒是未见血,只是仿佛炉子里烧过的煤块。
我的身子晃了两晃,在向后仰倒之前西席父一把搀住了胳膊,稳住了脚根。
师父这才压下了满脸的阴沉,顺手指了两人:“去抬张桌来。”
我嗅不出是甚么药汁,但看那色彩也能知,是铺子里藏得最隐蔽的那罐子汤药,因那药可贵,师父等闲不肯给求药者,这回如许洗濯创伤,还不知要破钞去多少。
师父走到近前,细心地将她的创伤翻看了一遍,点头道:“幸亏,还不打紧。阿心,按住她,莫教她乱动。”他从医笥里翻出从铺子里带出来的另一只皮郛,拔开塞子,朝那片焦黑浇了下去。
在她身后,丝丝雨水不知甚么时候悄悄停歇住,天空中阴云散去,几缕阳光从半散开的云层中晖映下来,且有要将云层遣散的趋势。
再去看她胳膊上的焦黑,跟着青烟的散去,竟也消了下去,又暴露了本来惨白的肌肤。
师父跟着我回到二英身边,“师父,她果然是受不得日光,她当真没病么?”我并不思疑师父的诊断,可我也不能疏忽二英被日光灼伤的那一大块焦黑。
二英贴着屋檐站着,因屋内大人们的纷争不敢进屋,却也不敢跑去别处。
我转头望畴昔,王满领着世人挤在门前,绝望、气愤、要求、悲切,全都被一道阳光挡在了屋里。
那名唤大英的读书少年搀扶着妇人,劝道:“阿娘莫要如此,mm如果瞥见了又该骇怕。”来的原是大英二英兄妹俩的母亲。
她虽紧闭着眼,但还是信赖地败坏下紧绷的小胳膊,任由我将她的衣袖一点一点地卷起,好使整片创伤完整展暴露来。
“快去,快去。”王满抱着呼痛声越来越有力的二英,催促道。
“大英,还不快将你母亲带出来安息。”他又向那少年命道,少年连连道是,不放心肠瞧了瞧祖父怀里的mm,低声劝说她母亲先回屋去。
我想要走畴昔,哪怕安抚她两句也成,可师父一手拉着我的手腕,向王满道:“王里正来求医,我也跟着来了,可医得成医不成却不是我能却准的。何况我听过脉,大伙儿确切无病,你要我如何医治?恕鄙人技拙,医不了诸位。告别。”
我忽就感觉一贯萧洒随性的师父好似变了小我,变成了街头巷尾唯恐自家孩子亏损耳而掐架的妇人。心底想笑,又悄悄涌出几分暖意。
我内心一疼,“二英不怕,姊姊轻一些。”
她尖着嗓子惊叫了一声,忙抬起手臂去挡,日光照在她从衣袖里暴露的一段惨白细瘦的手臂上,顿时就焦黑了一大片。她吃不住痛,尖叫“姊姊”,倒在地下翻滚。
拥在堂屋门前的人都主动散开,让出一条道来,王满挤到师父身边接过自家孙女儿,低头检察她的伤势。不一会儿,有个妇人哭哭啼啼地从里头跑了出来:“二英,二英,怎就跑到日头底下去了呢,我的二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