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父仿佛不肯听他那些说辞,挥手打断:“王里正便放心罢,二英有我徒儿顾问着,错不了。”
满屋子的人,连同屋外檐下的那些,在王满的带领下,齐齐地朝我与师父拜了下去,直跪了一地。我束手无策地望望师父,师父皱了皱眉头,轻声道:“本不想理睬,可既是你惹出来的,为师却不能不睬,少不得要替他们解一解难。”
王满没料师父会有如许的反应,反倒被呛住了,刚才的一番舍了名节也要护住族人的激昂,便如同重重地挥了一拳却打在了一团棉花上一样,白搭了力量。
师父只不觉得意地微微一笑,侧开身,好让抱着二英的王满走在头里。
只听师父懒懒地向那些人道:“我说你们并无病症,偏你们都不肯信,拘我在此地又有何用。”
方才师父说他们无病的时候,有些人马上便说了狐疑师父是庸医的话,眼下再无人提这话,他们如同坚信本身身患怪疾普通,坚信师父独特的医术和他们从未见过的药材,能将他们从奇特的窘境中挽救出来。
我回到床榻边去看二英,她本来焦黑的手臂已然复原,我想将她的胳膊捧起细心验看,可她却不肯意我碰触,仿佛另有些骇怕。也许她教日光晖映所伤时过分惊惧,我恐怕再吓着她,只得作罢,摆布她并不呼痛,约莫也好得差未几了。
我们跟在他身后穿过祠堂大院,往一旁的配房去,短短十来步,我已模糊听到了不知那边传来的哀嚎。天气将暗,定是有人腹痛率先犯了。
且非论师父是否肯替他们瞧病,单他这话我听着就不太舒畅,偏师父又不言语,我便按捺不住道:“王里正许是不晓得朱心堂的名声,凡是我师父肯治的,并不拘甚么样的诊金药资,哪怕是汗巾子破碗,同金叶子也是一样的。但若无缘,金山当前,也是没法的。”
师父向屋门口扬了扬下巴,无法地叹道:“又是你无端起怜悯惹来的事。”
我俄然就明白过味来,无病却有怪症,不就该是朱心堂的买卖么,如若不然,王满求到朱心堂来时,那么晚了,路途又远,师父怎还肯跟了他过来。我如何将这个忽视了,只顾着一个劲儿地想他们究竟是有病还是无病。想来一朝晨师父带着我在村庄里转悠,恰是在寻觅祸害了村民们的器物,只是并未寻到。
公然那王满脸上僵僵地一笑:“朱先生多心了,我不是那意义……”
“朱先生方才说我们都没病,可先生也亲眼瞧见了我这孙女儿,碰到了日光会如何。倘若真没病,怎会教日光灼烧了?”王满诚心肠求问道:“朱先生但是看我们贫困,怕拿不出像样的诊金?”
“王里正不必担忧,凡是我有半点儿歹意的,方才不救她便是了,又何必费那番工夫。”师父这话说得好似软钩子,听得我内心悄悄喝采。倘若不是王满先对我师徒二人不义不敬,现下又何惧我们对他小孙女儿倒霉。
我听着内心欢畅,却西席父抬手压了压我的肩膀,他附在我耳边道:“找不到这村里有甚么异物,先莫要张扬。”
天气一点点暗下来,村庄里家家户户的灯火渐次亮了起来,与灯火一同到来的,另有模糊约约,如有似无的惨呼。下半晌我还感觉这个村庄里的人并他们的里正王满,都蛮不讲理,现在又不由怜悯他们每日要受这般磨折。
我顺着他的指,往门口望去,门口的屋檐下,门内的门槛前,不知何时又挤出去很多人,男女老幼皆有。
说来这王满的应对也算得机灵,他只稍稍一怔,便上前抱起了二英,诚心又不卑不亢道:“我们这些薄命人,全要仰仗朱先生的医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