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父沉吟了一息，恐再唬着这孩子，不敢先问“恶鬼”的事，便挑了旁的事来问：“阿翁他们，但是每晚都会肚子痛？”
师父忙堆起笑，指尖转动，又搓出一小簇火苗来，他顺手将那火苗弹了出去，小小的火苗刹时摇摆起来，变幻成了一头小鹿，在屋子里四周腾跃，带出了一条都雅的火星子。
她仿佛未能立时就听懂我的问话，眨了眨眼，又皱起小眉头当真地想了一想，学着大人的模样，非常无法地摊开双手：“但是二英不会痛啊。”
我与师父正对着缩在床榻一角瑟瑟颤栗的二英一筹莫展之时，不知怎的，床榻俄然震颤起来，我还没来得及奉告师父，便觉不止是床榻，地上的青石砖也跟着闲逛，火塘里正燃着的火摆布忽闪，火舌几乎舔出来。
“师父。”我忍不住打断师父的深思，轻声道：“全村人只要二英不会腹痛，也只要她一人提过‘恶鬼’的话，这之间是否有关联？”
“师父，莫不是地动了？”我话音刚落，只觉全部屋子也跟着摇摆。与其说是摇摆，倒不如说屋子好似要被连基拔起。
二英侧头想了好一会儿，许是表述不出来，便只摇了点头。
床榻里的二英“哇”地放声大哭起来，嘴里断断续续地念叨，我听不清她在说甚么，伸手畴昔想要将她从床榻的角落里拉出来，可她连连畏缩，并不肯教我碰到她。
二英一个劲地点头，拍动手掌道：“想看，想看！”
“师父，暴躁了，她还小，渐渐问。”我小声地提示师父。
“嗯。”二英当真地点点头。
我顷刻倒吸了一口寒气。就在这当口，屋外也闹腾起来，全村的人仿佛都在四散奔逃，惊骇的呼唤中异化着有人腹痛的哀嚎，哀声各处，兵荒马乱。
“要痛多久呢？”师父又问道。
可二英瑟缩着小身子，死活不肯再开口，先前的一番哄逗，前功尽弃。
二英在师父的臂弯里大哭，我终究听清楚她嘴里含混不清的话。“恶鬼……恶鬼，是恶鬼来了。”
小鹿最后跃了几下，回到了师父的指尖，仍旧是一团小火苗。
我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我说平常也不见师父有如许的耐烦哄小孩儿，原是拿这小把戏哄逗二英，好从她口中套出些真相来，多少有些欺负小孩儿好骗的意义。
“他们都会痛，阿翁、婆婆、阿爹、阿娘、阿兄，另有村庄里的那些人，只要二英不会。”她说话时虽看着心不在焉，但也不想是心口浑说的，小孩子的话更可靠些。说罢，她怯怯地看向师父：“朱先生，我能看戏法了么？”
“阿心，跟我来。”师父忽有了主张，抱着二英不去祠堂，也不去找她的家人，反倒掉转头，带着我们往稍稍僻静处去了。
师父叹了口气，半笑不笑道：“当年你年小，师父带着你也未有如许的辛苦，现在想来，还是你好哄些。”
师父提到“水”，二英的神采越来越严峻。我不忍再问，师父却对峙又问道：“二英为甚么没用饭？”
“晚膳时分，家家户户造饭，一同腹痛……”师父眉头紧拧，低低自语，忽地，他抬开端，一脸的恍然：“造饭要用水……水，定是水源出了题目，村民才会同时腹痛。”
一想到过不了多久，这个白日才受了灼烧之痛的幼强大女娃，便要再受一回大人且难以忍耐的狠恶腹痛，我内心便不由自主地酸楚，想着或许在她的疼痛到来之时能替她做些甚么，也好缓一缓她的痛苦。
“不是地动。阿心，让开。”师父俄然命道，我将将侧过身，他已倾身过来，一手将二英抱起，一手拉起我的手腕，往屋外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