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我就愈发听不懂了,王里正何时成了王中书,从东京出来一起到南边,又是何意?
我本来在内心直替王满不值可惜,说实在的,里正乃一村之长,一族之首,我见过很多的里正,王满绝对是我所见过的里正里头最好的。他替村民们求医问药,一颗心全悬在他们身上,乃至是他的辞吐举止,也比平常里正懂礼很多。
本来是北方皇城里的大官,在国破之时,不肯珍宝落入金人之手,带了族人出逃南边,本想隐姓埋名在乡野,世代保护,然不测一同暴毙,是他们所未曾猜想到的。
“王中书,这是做甚么,不兴如许的。”妇孺心软,早已跟着他一同泪流满面,上前拉劝。
我想透过王满的影象,看一看靖康之难的景象。
旁观了好久的师父忽紧急起来,催道:“卯时将至,安慰感念的话一概莫再提了,快些饮药要紧。”
我心底悄悄惊呼,本来他们在百余年前就已亡故。但是因那蝉玉琀,他们被监禁在王村,不知时候,不知年代,只当是数日前才染上的“怪症”。
铺子里一时呆滞,清楚都疼痛难忍,却皆端着碗不肯吃药。
铺子里哗但是起,我怔怔地看着伏在地下失声痛哭的王满,内心一阵说不清楚的绞痛。
一向沉默不语的王满突然发作了一声长哭,“噗通”一下跪伏在地下,“不值当,不值当啊。我……我不值当你们这般对待,我对不住你们。”他一面痛哭流涕,一面冲着他们重重地磕下头去。
起初,我和师父在王村转悠时,我就起过狐疑,这个村庄为何不事稼穑,现下我算是明白了,他们本来底子就不是甚么庄稼人,又那里会耕耘莳植。王满的孙儿大英读书受教,在乡间看起来那样奇特的事,也能说得通了。
这些亡者你一句我一句,七嘴八舌地提及了一起上的艰苦,我听了个囫囵,大抵明白了他们究竟是些甚么人。
“不是我催赶,有一句话须得提示诸位。”师父放下汤药罐子,掐指算了算时候:“我这铺子卯时便要封闭,诸位若再疲塌下去,一到卯时,结果不堪想呐。诸位还是从速吃了汤药,快快各自赶路去罢。”
“雁儿飞,面北行,伴我君王莫转头。雁儿飞,待南归,靖康旧人不像人。”我从他们的话中考虑出整桩事的委曲,俄然想到二英唱的儿歌,金人破城,这是靖丰年间的事,二英说她和玩伴们只会唱这个,那便是说,他们都是靖丰年间的人。
他的话很快便得了呼应,每碗汤药都匀出一点到那空碗里,空碗很快就满了。
师父摊了摊手,提起柜台上空空如也的汤药罐子向他们揭示:“我那里另有甚么体例,汤药罐子空了,你们都瞧见了。”
“金人狼子贼心,蝉玉琀怎能落入他们之手。”
而此时,如果我没听错,他当着世人,仿佛是在感慨本身罪有应得。这话竟不知从何而来。
转刹时,铺子里那些亡魂,一同抬头饮下了汤药,正这个时候,我模糊闻声茱萸巷里的鸡鸣。他们脸上因腹痛而抽搐扭曲的五官垂垂松了下来,我晓得很快他们就不会再有痛苦。
“阿心女人。”有村民过来同我说话:“可否请阿心女人再取个碗来?”
“事到现在,我不该再瞒你们。”王满跪在地下不肯起,只抹了一把眼泪,直起腰,喟然道:“到了临安城郊不过七八年,听闻完颜晟沉痾将不久于人间,我既欢畅又担忧。公然北边有人泄了风声,不久金人便追了过来,他们迫我将蝉玉琀献出,我自是不肯。就在那日,蝉玉琀忽就不见了,我不知是自家孙女儿玩皮,拿着它出错落入井中,只唯恐村庄里有人背信弃义,窃了蝉玉琀去献予金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