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由分辩地拉下我肩头的衣衫，仔细心细地凝睇一番，又狠狠夺过我手上的手巾，丢在地上。“你是笨伯吗，拿伤口浸水！”下一刹时腰上一紧已是被他打横抱起往回营的路上走去。
何予恪死死抱紧我，脚下生风加快法度，雷厉流行地冲进中军大帐内。
我只能愣愣地看着他专注的神采，固然不晓得他的内心设法，却也只是杜口不语，怕一开口说错话，他又要暴走。
“出去！”他又反复了一遍。
披上大氅，手里捏着一块洁净的棉布手巾，提着油灯走出营帐。外头一片乌黑，连山色的剪影都看不到，只要吼怒的风吟刮过耳际，我被冻得瑟缩了一下。昂首还能看到一袭腐败朗月，在云霭当中若隐若现，在这萧瑟冷然的冬夜，更显高慢清傲。
“谁！？”我被惊吓得冲口而出。
屠杰不明就里：“啊？”
“嘘。”他食指封住我的唇，“别说话了，我很累。”他的口齿带着不甚腐败的含混。
或许他是醉了吧，这个夜晚就像一个梦，或许梦醒时分，统统幻象都会被打碎。
清理完伤口，他扶我躺下，又机器地取过被子盖在我身上。我头朝里侧躺着，只能透过他投在墙上的巨大的影子辩白来他的行动，模糊仿佛是在脱外套。
等战事停歇以后,我要多多相亲，阅尽天下青年才俊，如元筠这般出身面貌皆是一流人物，还怕找不到一个快意郎君？上帝为我关上了一扇门，自会为我翻开另一扇窗的。
此时我已忘了反对，放弃挣扎，就像被圈在网中心的鱼儿逃脱不能，只是窝进在他的度量汲取暖和。本来他还是会心疼我。
他转回身来，跳动的火焰下，神采微醺，眸色迷离，从桌面上取过洁净的纱布和草药，“你不在的日子里，我都是本身给本身换药，这一次就由我来替你包扎。”
无法全部虎帐里头，除了我，没有多余的女子，有些事只能身材力行了。
偌大的营帐，刹时变得空荡荡的，徒留两排通铺和一室稠浊着各种男性体味的恶臭。
我将油灯挂在干枯的枝桠上，拿动手巾沾了水，借着微小的灯光，在肩头一点点蘸去血迹，又疼痛又冰冷砭骨，四下喧闹无人，另有点惊骇，口中忍不住念叨着，“做好眼下的事情，做好我的便宜公主，等战役结束了有我享清福的时候……”
不是不睬我了吗……我惶恐地昂首看他，看到他熟谙的俊朗面庞颓废成陌生的模样，既惊且痛：“何予恪，你喝醉了。”
屠杰在睡梦中醒来，睁着昏黄的睡眼看向我们道：“哥，你们如何了？”
我轻擦了一下鼻尖道：“屠杰，你住哪儿，我要跟你换营帐。”
我轻声道：“不消了吧……”
“伤到那里了？给我看看。”他的声音黯哑中透着一丝压抑的暴戾。
我捂住伤口，身形微晃着从地上爬了起来,内心明白,此话一出,便是完整分裂，覆水难收了。他纵使对我成心,被如此伤害过，也该是心如死灰了。我不求他的谅解，只求贰内心安静过后,能够公事公办地相待。
看清这道表面的一顷刻，我的太阳穴顿时突突一跳，还会有谁在这凄清之夜，单独伤情呢。我从速把手巾甩进冷泉里胡乱浸润了一下，筹算草草出工。
想到本日几次触碰到伤口，都没有查抄伤势。因而就扑灭了油灯，一点一点扒开肩头，看到伤口处，我倒吸一口寒气，皮肉和血液黏糊在一起，入目狰狞，是该清理一下了。
黑影没有说话，却一下子站了起来，颀长的身姿矗在月光下如同一颗矗立矗立的冷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