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是个伶人,却看得透辟,那二奶奶不是个好相与的。从上辈子能心狠手辣的将苏霁华吊死来看,这白娘如果真进了二房院子,不出几日怕是就会变成一具冷冰冰的尸首。
“白娘,将这曲教与我吧。”苏霁华俄然道。
铜制的小袖炉里头熏着沉香,幸亏已然不烫,那窸窸窣窣的细灰贴在肌肤上,尚带温度。
近几日的大奶奶,真是愈发不普通了。
“阿娘。”奶娃娃朝着苏霁华爬了几步,俄然兜转方向,一头扎进中间的白玉盘里。
“慢点吃。”看到奶娃娃狼吞虎咽的模样,苏霁华苛责的话也说不出来,转头的时候却看到天阙一脸阴狠的盯着奶娃娃,那副模样就似要将人扒皮抽骨似得。
“天寒,早些回吧。”朱门大院,独守空闺,许是都将人憋出病来了。
“大奶奶,奴婢将白娘安设在西配房了。”梓枬捧着茶碗上前。
“英英妙舞腰肢软。章台柳、昭阳燕。锦衣冠盖, 绮堂筵会,是处令媛争选。顾香砌、丝管初调,倚轻风、佩环微颤。
贺景瑞上前,立于墙下,俊美的面庞上隐带薄汗。他虽抬头,却涓滴不掩周身气势,利剑锋芒,端倪明朗。
“我吃我的,关你何事?”话罢,天阙又塞了一个合欢饼入口。
“如何,我唱的不好吗?”看着面前一脸菜色的白娘,苏霁华蹙眉。
梓枬从速跪地告罪。
“白娘的命是大奶奶救的,天然是情愿教的。”白娘点头,回身入内,半晌后拿了一张素纸出来递与苏霁华,“这是词曲。”
穿过房廊快步走至耳房侧边东院墙,苏霁华轻车熟路的爬上假山,公然又看到了那在院中练剑的贺景瑞。
将苏霁华置于榻上,贺景瑞抬手取剑,倒是不经意触到苏霁华的手。
“三叔,我前几日崴的脚还没好。”怀中女子掩着眉眼,声音轻微。
苏霁华睁大眼,与贺景瑞对视。
没听到苏霁华说话,贺景瑞语气轻柔的又问了一遍。
“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那贺景瑞翘辫子了,老子也活不成。贺景瑞变成了乞丐,老子也要去乞食。”躺在苏霁华的架子床上伸展了一下身材,天阙暗眯起一双眼,高耸道:“出来。”
架子床底,咕噜咕噜的滚出一个小东西,穿戴粉白袄裙,头发乱糟糟的扒住围栏往里头张望,一张粉白小脸被围栏上镂空雕镂出来的木板挤压成饼。
“是。”梓枬回声, 谨慎翼翼的取下那大氅出了屋门。
天阙阴沉沉的看着面前的合欢饼,朝着奶娃娃冷哼一声。
“如何,你不肯教?”苏霁华抬眸,眼尾上挑,透出媚色。
贺景瑞收剑,苏霁华偃息。
苏霁华收拢掌中暖玉,目光落到木施上, 那边挂着贺景瑞的大氅,她已亲身用熏笼熏过, 用的还是上等的沉香, 与她常日里用的普通无二。
白娘仓猝点头。
“这暖玉本就更衬女子,大奶奶拿去吧。”贺景瑞未接,只眸色奇特的看向苏霁华,很久后才道:“莫爬假山了,把稳湿雪石滑。”
“梓枬,派人将这大氅替大司马送畴昔。”
女子香闺地,贺景瑞也是头一次进。左室寝室里置着未几物具,香塌熏炉,盥匜厢奁,木施绣床,朱窗下另有一张盖着厚垫的绣墩。丝丝缕缕,都透着女子的纤柔气味。
苏霁华声媚音娇,嗓音却又带着一股奇特的清冷感,原是最合适唱曲的,但她偏生就是个五音不全的调,任凭白娘磨破了嘴皮子,唱哑了喉咙都没能掰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