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又发没边儿的感慨了。”她回过神来笑道,“您要说本身老,还让世人如何活?归正打从我记事起,您就一点没变过。不信您问问在坐的婶子姐姐们,我跟您坐一块儿,是不是瞧着像姐俩儿!”
所谓及笄,其实在本朝还算新奇事。大燕是鲜卑人立国,按旧俗并没有及笄的说法。只是当今皇上推许汉化,死力倡导宗室先效仿起来,才有了女子年满十五行成人礼一说,实在也不过是比普通生辰宴办得更昌大些,给各家朱紫们一个吃喝集会的由头罢了。
慕容瑜一见她就好打趣,素手拂面,掐了掐她的嫩脸,“是呀,你脸这么大,当然实足有面子了。”挽着她的胳膊,又笑说,“我原申明儿才是正日子,你归正得进宫来给太后和万岁爷叩首,我就不来了罢。可老祖宗耳报神快,不知听谁念叨了一句,说今儿宴上,茹家二小子也在。这就巴巴的非让我过来瞧瞧,说没准还能见上一面。我只好勉为其难遵懿旨前来,特为恭贺南平郡主芳龄永继。”
宴席分表里,女眷的席位摆在园子里水榭旁。她既是寿星,姗姗来迟些也没人指责,倒是她甫一露面,除却宗室里几位公主、王妃和年父老,余下的人都忙着站了起来。
涩然笑过,她端倪间垂垂伸展起来,“要说真正体贴我的,还是大哥。逢年过节连带我的生日,他都会想着托人带东西过来,好些还是我小时候喜好吃、喜好玩的,亏他还都一一记得。常日他也常写信,把家里的事儿说给我听。幸亏有他奉告,要不我真是两眼一争光,连自家甚么景象一概不知。”
慧生晓得她不喜招摇,一面给她清算荷包穗子,一面点头,“罢了,有太后娘娘赏的挑心也尽够了。不过殿下这话说差了,今儿是及笄的大日子,且不说宗室里,京里三品以上人家的女眷都到了。您是正主儿,可不兴像往年似的装没事儿人,擎等着长公主殿下应酬那帮贵妇。”
固安大长公主贺兰韵本年不过三十二,因保养得宜,容颜还是娇美素净,和楼襄坐在一处,不似母女,反倒更像是姐妹。
走出屋子时,她俄然心机一动,也不晓得明天这个日子,父亲愿不肯意出去陪她说上几句话。
衣裳是早就挑好的,绯色织金通袖袄,大红拖泥妆花罗裙。打扮伏贴,慧生左看右看的,还感觉缺了甚么,蓦地想起昨儿宫里犒赏下来的鎏金红宝累丝挑心,忙从妆台锦盒里取出来,簪在那发髻上头。
楼襄听得心伤,女儿要出阁了,父母却不得前来相送。可她也晓得,这话何尝不是出自慕容瑜本心。一个藩王的女儿,打四岁起被接入宫,养在太后膝下。提及这份尊崇比端庄公主毫不减色,可阖宫高低,谁不晓得她实在是来做质子的。
蓦地间话题沉重起来,俩人一时无语。寂静相对半晌,前头的大戏已正式开锣。那戏文倒也对景,确是恰如其分,衬托着此时现在,慕容瑜内心没法言说的遗憾和怅惘。
所幸身为质子的人终究得了美满的落局,太后到底是疼她的,亲身为她遴选半子。茹氏是鲜卑大姓,建国八大功臣之一。茹家二爷文武全才,虽未袭爵,却凭本身才调位居二品大员。楼襄见过茹二爷,那是清风郎月般的男人,脾气温良,确切称得上是良配。
“是这话,不过大哥过了年才满二十,这会子还是十九。”慕容瑜眨眨眼,难掩高傲,“他是很无能,值得父王为他请封。虽不是亲生的,却比普通亲父子豪情还好,也算极可贵了。”
“别呀,这是给您摘的,一会儿等清算利落了,好簪在宝髻合法间。”慧生说着,先放下花,上前服侍她穿戴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