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襄从软榻上坐起来,窗棂子底下飘来阵阵桂花的甜香。不知谁家正放鸽子,鸽群掠过甚顶一隅天空,先是回旋,伴着哨音渐盘渐高,终究直薄云霄。
顿住话,她想起另一桩事,“辽王和王妃定了出发的日子没?”
楼襄回眸,笑着赞一声好,“红得光鲜,戴你头上更衬喜兴。”
在这一点上,鲜卑人和汉人多有分歧,并没有一味把女子监禁在内宅,以是本朝不乏巾帼不让须眉的掌故,贺兰韵则更是这一辈宗女里的俊彦。
她闻声母亲叫她的小字,内心微微一漾,不晓得再今后,还会不会有别人这么密切珍惜的称呼本身。
宴席分表里,女眷的席位摆在园子里水榭旁。她既是寿星,姗姗来迟些也没人指责,倒是她甫一露面,除却宗室里几位公主、王妃和年父老,余下的人都忙着站了起来。
所谓及笄,其实在本朝还算新奇事。大燕是鲜卑人立国,按旧俗并没有及笄的说法。只是当今皇上推许汉化,死力倡导宗室先效仿起来,才有了女子年满十五行成人礼一说,实在也不过是比普通生辰宴办得更昌大些,给各家朱紫们一个吃喝集会的由头罢了。
“明天起你就成人了。”贺兰韵一饮而尽,含笑谛视女儿,眼中的欣喜、垂怜只为她一人绽放,“一晃神的工夫,我的畹卿就长大了。畴前总盼着你能快点长,却不知你大了,我也就老了,不过母亲还是欢畅的,盼着你一年更比一年好。”
“欲送登高千里目,愁云低锁衡阳路。鱼书不至燕无凭,今番空作悲风赋。”
也是个气度开阔的好女人,楼襄就喜好她这份不计算、不算计的干劲,“哎,你方才说,你们家璎哥儿要上京来,独个儿来么?我记得他才五岁罢了,如何……”
“没想到你能来,太后娘娘竟然肯放人,看来今儿我是得了天大的面子了。”
慕容瑜一见她就好打趣,素手拂面,掐了掐她的嫩脸,“是呀,你脸这么大,当然实足有面子了。”挽着她的胳膊,又笑说,“我原申明儿才是正日子,你归正得进宫来给太后和万岁爷叩首,我就不来了罢。可老祖宗耳报神快,不知听谁念叨了一句,说今儿宴上,茹家二小子也在。这就巴巴的非让我过来瞧瞧,说没准还能见上一面。我只好勉为其难遵懿旨前来,特为恭贺南平郡主芳龄永继。”
“本来是为看茹姐夫!”楼襄抿嘴直笑,悄悄推她,“你们也差未几得了,定了十月里婚期,扳着指头数也没几天了,用得着这么急吼吼的,头前又不是没见过。”
她迎着慕容瑜走畴昔,劈面娇小小巧的少女比她矮了半头不止,可论年纪却比她长了两岁不足。
楼襄一笑,转头往东首席间看,公然第三个位子上,正坐着升平郡主慕容瑜,四目相对,慕容瑜朝她笑着挤了挤眼。
偏楼襄赶得时候巧,作为长公主独女、钦封的南平郡主天然得身先士卒,要不以她疲懒的性子,必是要脱滑,躲过这个费事去才好。
她本年十五了,生在公主府,长在公主府。一墙之隔的宅门就是楼氏的敕造礼国府,可她去得次数有限,因为自小跟着母亲――长公主糊口。礼国府的人不管是谁,过这边来都要请旨,得了长公主殿下答应方能出去存候,这当中天然也包含她的父亲,驸马都尉楼显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