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姝道：“夫君快来，王安石啊！是王安石！”
明姝见婆婆言语客气，又是个广泛的人，内心松了口气，接过镯子，奉了茶，侧房里已经摆好了饭。许氏茹素，向来是本身单摆一桌清粥小菜，现在儿子返来，例外一次，也跟着世人在大桌上用饭，杜和本想敬酒调度调度氛围，可见桌上没人说话，内心发慌，怪不得这家能出来一个一本端庄地晏子钦，本来全都是一板一眼的人。
临川毕竟是个比舒州还小的小处所，又下过雪，路上不免泥泞颠簸，明姝在骡车上骨头都快颠散了，晏子钦亲身搀扶她下了车，只见面前是一户干净的二进小院，白墙青瓦，和京中的房舍很不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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晏大伯是骑头口来的，顾及晏子钦身边有随行的女眷，另雇了一辆加了厚绵帘子的骡车。他话未几，把人送到了，便起家走了，晏子钦要留他喝些热茶，他却推说侄子舟车劳累，先歇息，这碗茶来日再说吧。
明姝半笑不笑道：“舒州呆了个把月，倒是把一颗心挂在高都头身上。”
春岫扒着帘子上的锁子纹，一格一格往下数，少时，说要续点儿炭，便挑帘出去了。
临川和舒州相去不远，半途只在九江、洪都停靠了两回，不过一旬便到达临川渡口，临江一望，岸上尽是疏影横斜的腊梅，暗淡轻黄，芳香浮动。
说实话，这里固然整齐舒坦，到底比不上衙门里，更比不上都城。当初说要同他共磨难，虽是至心话，可真到了这境地，却想着如果一辈子留在临川，的确是迟误人，特别是晏子钦的满腹经纶，莫非寒窗十载，一举夺魁，就是为了留在乡里做个教书先生之流吗？
领头的是晏子钦的大伯，他是个刻薄的人，宋时江西出才子，本源在于此地深厚的文教传统，农时耕作，闲时读书，耕读传家，是以很多看起来诚恳巴交的农户实在都能背出整篇论语，写下三五首律诗。
所谓近乡情怯，说的大抵就是晏子钦此时的感受吧。如果纯真的衣锦荣归，那是多么的光荣，可到了本日，倒是年纪悄悄弃官返乡，倒不是怕人闲话，只是人言可畏，眼神亦可杀人。
书声琅琅吵醒了明姝的午觉，草草理了鬓发，迷含混糊出门看看天光，却见许安度量一摞书，领着一个面熟的孩子朝书斋走去，一身小红袄、毛领子，显得玉雪敬爱，看上去和晏子钰同庚，只是板着小脸，没有晏子钰那种天真烂漫，明姝问了一句：“许老伯，这位小官人是谁？”
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高睿还要持续留下当差，晏子钦一家登舟远去那天，除却受过他恩德的衙门旧部，另有些感念他的乡民来渡口相送。
明姝手里正抱着一只裹着折枝梅绵套的手炉，朝晏子钦那边一递，道：“暖暖？”
少年道：“鄙人王安石。”
许安道：“是教小少爷读书的王先生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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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时只要四艘船，分开时倒成了六艘。莫申明姝东西多，杜和的东西也很多，他哥哥早就晓得弟弟跟在晏子钦身边做事，想着有个平辈的状元郎教诲，总好过在家里兄弟俩吹胡子瞪眼谁也看不管谁，便连夜差人把杜和的行李打包送来，另包来一封五十两的银子，看得杜和一阵肉疼，偷偷念叨着：“早晓得就不把那枚猫儿睛当了，还是过了刻日赎不返来的绝当！”
晏老夫人许氏一身青布衣，自丈夫归天后，她吃斋念佛已有五年，除了管管家里的事，也不太留意内里的是非，养出一副清寂描述，见宗子返来，可贵笑容满面，拉着儿子的手喟叹了一番，只道：“返来了就好。”又看着新妇，眼里安静如水，并没有过量爱好，也没有不满，从腕上取下一只镯子交给她，说是晏家女眷家传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