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放哈哈笑道:“放知郭君必有此问,嗯,想必陈君也存疑虑。放对此早有筹办……青琰,把匣子端出来。”
听到韩骏的声音,一旁奉养的青琰低声咕哝:“不会是来索书的吧?此人也忒吝啬。”
陈汤与张放算是蛮熟了,远有上一代的渊源,近有前段光阴的援救,加上张放对这位牛人又极上心,态度热忱。两边由客气到谈天,由《西域都护府志》聊到西域风土情面,越谈越投机。
这并不是郭习第一次见到张放,不过上回初见时,看到的是一个浑身血泥,脸孔难辩的血战余生者,天然看不出甚么。此时乍见,赞叹之余,心下感概,若当日是这少年亲身前来求援,哪怕没有任何凭信,他怕是也会出兵吧――人家这张脸,就是最好的凭信啊。只是大错已铸成,为今之计,只能寄但愿于这位世子真如陈汤所言,有容人雅量了。
从第三代富平侯张勃开端,张氏就是一脉单传,现在在位的富平侯张临,只要一个儿子,那就是面前这位翩翩少年。也就是说,下一代富平侯,毫无牵挂就是他了,试问他们又如何敢失礼?
当然,张放也毫不会忽视郭习,不时向他扣问西域局势及诸国环境。
陈汤与郭习,都是比二千石的高官,但在张放这位将来的富平侯面前,倒是半点不敢托大。郭习长年驻守边塞,或许对长安朝局贫乏体味,那陈汤但是刚从长安来,对有特别情结的富平侯府环境非常体味。
当下三人相对见礼,然后韩氏兄弟指导,张放在前,陈、郭在后,步入木楼前堂就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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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惊奇归惊奇,郭习内心有事,始终心不在焉,最后终究抓到一个空子,颇含深意道:“据匈奴人所言,公子破敌之法,乃引天雷攻之。不知然否?”
郭习合袖施礼,顿首道:“习前番不知公子台端光临,有失远迎,还望公子恕罪。”
张放只能感喟:“唉,放此次离家,其中情由,实在是一言难尽。若前去拜见窦君,别说出不了塞,怕是要被立即‘解送’回京啊。”
张放的回应,只要深深一鞠:“二位校尉之大恩不敢言谢,放铭记五内,他日必有厚报。”张放这话也有技能,如果是针对郭习说的,不免会让对方产生歧意,觉得说的是反话,但连陈汤一块说出来,那就不一样了。因为陈汤是实打实的拯救仇人,这话完整能够从字面上了解就对了。
张放看得懂繁体字,古文根柢也还行,如许一字一揣摩,一句一考虑,逐字逐句看下来,三天能看明白已经算是很不错了。
若大的交河壁,一本像样的书都没有,只要公文条例,这些东西当然不能随便给人看。直到找了陈汤,他恰好随身带了几卷《西域都护府志》,便借了一卷给张放看。
韩骏叉手站在门槛禀报时,张放正在看书。书是木简,字是汉隶,书名《西域都护府志》。
郭习悬着的心总算放下,这位富平侯世子公然与五陵少年不一样。想想也是,一个敢带十几个扈从出塞,奔袭千里,追杀胡奴的人物,胸怀气度,岂会等闲?
张放眨眨眼,章武侯是谁,诚恳说,他还真不晓得。如果真如陈汤所说,两家友情瓷实的话,在出鸡鹿塞时,他还真会前去乞助。可惜,他是张放,但不是“张放”,三代富平侯堆集的人脉,相称于一座金山,他却没法挖上一撅头……
张放笑了,郭习这话还真有技术含量啊。大要上似是平常客气话,实则既有含蓄的请罪,保全部面,又有投石问路的意义。也不知是他本身揣摩出来的,还是陈汤给他的提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