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府家令张敬臣是个年约五旬的老者,不过比起年不过四旬、身材孱羸的张平,这位侯府家令倒是身板健壮、老当益壮,说话的声音也沉实有力,连堂外等待的官员都能听得清清楚楚。
又过一刻以后,脚步杂踏,回廓转出一行人,俱是张氏宗亲的首要人物:二房家长张平、侯府家令(大管家)张敬臣、张氏后辈之秀张承彦等,唯独不见主母敬武公主。
敬武公主赞美地看了一眼这位得力侄子一眼,沉吟道:“白天城都侯向我提到一事,就是明日大殓及三今后何人扶棺出殡……嗯,莫非你也想到了?”
张敬臣之言,如同一块大石扔进水里,当即在张氏族人与诸官员内心掀起阵阵巨浪,但在寂静厉穆的灵堂前,谁也不敢有半点失礼。
翌日凌晨,当一批批官员前来拜祭之时,却被告之请在堂外稍候,府中有大事宣布。
张承彦见状,上前几步,双手接过,一手捧着,一手拈着布角,层层翻开。当翻开最后一层时,蓦地神采大变,敏捷盖上。
张敬臣的声音持续反响在厅堂上空:“主母叮嘱,从子承彦,身端意正,恭谦知礼,孝悌族亲。半载以来,榻前尽孝,侍俸汤药,长安无人不知。君侯身前身后事,亦多赖其力。意以张侄承彦为丧礼主事,明日大殓及三今后扶棺出殡。”
甚么叫“屋漏偏逢连夜雨,行船却遇打头风”,这就是了。
实际上以敬武公主的出身,以及身处的圈子,她不成能想不到这个题目。实在是这几日哀思过分,神思不属,加上坚信儿子必然会安然返来,以是根基没往这个方向想……现在被金氏昆仲一言点醒,才认识到题目的严峻性。
张承彦搓搓手,游移道:“要不,让季父扶棺?他白叟家是二房最长……”
富平侯府,彻夜无眠。
“昨夜家门不幸,主母闻凶信卧病,难以主持殡礼,故而召我等三人入见,托以唁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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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么,你以为此事当如何措置?”
张承彦深深一叹,翻开最后一层,双手奉上。
入夜,富平侯府正堂,凄雨孤灯,灵堂寂寂,阖府俱哀,了无活力。
张承彦不敢再说,堕入苦思冥想。
“不要盖,拿过来!”敬武公主的声音,俄然变得沙哑降落,每一个字都吐得很吃力,仿佛从肺里挤出。
而富平侯的环境要好很多,不但合法宠,并且敬武公主还是天子的皇姊,能够进皇宫关上门唠家事的主,求得一封特旨还是有能够的。只是敬武公主现在堕入两难——究竟是要为儿子守住一个完整的家业,还是为了保全名爵而有所捐躯?
“那么……孟修如何?他是二房庶长。”
“主母……”杨管事一见敬武公主,双膝一软,噗通跪下,颤抖的双手高举过顶,手里捧着一个小布包。
“正如你所言,孟修是庶长。”敬武公主念到“庶”的时候咬字重音。
夫君亡故,独子无踪,已经够让敬武公主哀思神伤的了,眼下又有一桩天大困难,像山一样压过来,当真要把她给压垮。
张承彦深深一鞠:“侄儿的确早已想到,只是……不敢向叔母提起。”
此言一出,顿时引发轩然大波,张氏族人一阵鼓噪,众记念官员也是赞叹一片。
“杨管事?快,快出去。”敬武公主霍然起家,满面冲动。她如此失态是有启事的,杨管事是富平共侯尚在时,就安排到北地郡治马领蹲守,等待少侯返来的守望职员。出行时曾被君侯下了死号令,不见人归,不得回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