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晏笑道:“这叫‘皋卢’,是极苦的一种茶,凡人都感觉难以入口,我喝却感觉刚好,大抵是因为已经喝风俗了罢。“
刚出院子,就见到胡文大管家笔挺地立在门前。他背对着长安,在凌晨昏黄的薄雾当中,竟模糊透暴露一种肃杀之气。
她心中既气且急,她费了那么多周章,就是为了能早早地将柳微然毁了,决不让她踏入柳府半步。本来统统已经灰尘落定,如何会又生了变故?
胡文持续道:“老奴也不晓得这些话同蜜斯说应不该该。但蜜斯病好以后,行事风格,倒有几分老太爷当年年青时的气度。老奴想问蜜斯一句话。您可晓得这个‘柳’字有多沉重?”
“这……”长安讶异不已。
“你说。”
“我们这一支,自来就子嗣不旺。到了我这辈,母亲只得我一个孩子。我五岁上的时候,父亲早逝,家中只剩下母亲与我相依为命。所幸祖上留下的财产很多,充足我们二人充足地度日了。”
长安滞住。
柳晏的声音越来越低,长安的心也越来越凉。
“莫非,莫非我们柳府就是当时被青河柳氏剪除的‘枝桠’吗?”长安谨慎翼翼地问。
长安凝了凝心神,问道:“父亲母亲,可晓得此事?”
柳晏牵着长安,一起沉默不语,在微微的晨光当中走到了祠堂。
几人点头应了。
青纹筹措着摆下早餐,她胡乱喝了几口粥,便仓促走了出去。
“不,”柳晏点头,“有些世家会剥夺走属于这一支的财产地盘,逼迫他们改名换姓,移居别处,毕生不得回到故乡,而族谱上这一支的人会被写成‘暴毙’。”
“以你父亲的性子,我能奉告他吗?”柳晏转过身来:“本来,我已筹算将这统统都带到地下去。我穷尽平生都办不了的事,又何必拖累先人呢?人生百年,不如让他们开高兴心肠过完。”
丝丝阳光射来,悄悄拂过“柳文氏”三个暗金色的字。
长安没接话。
“孙女不会品茶。”长安谨慎地端起杯子,抿了一口:“好苦。”
她便猜到是胡文本身有话要同她说。
这是长安宿世此生第一次拉住祖父的手。这位经历了宦海沉浮的白叟,有着一双历经沧桑的手。与他的脚步和声音一样,这双手也果断有力。
柳晏有些错愕,但很快就规复了一贯的神采:“是胡文对你说了甚么吗?”
柳晏半晌不说话。“青河柳氏,你可听过?”
“胡管家有甚么话要对长安说,直说便是。”长安笑道:“您跟从祖父几十年,实是值得长安尊敬的长辈。”
长安规端方矩地对牌位行了个礼,见柳晏凝睇着牌位入迷,便道:“祖父,长安有个题目想问?”
胡文摇点头,笑了:“是老奴忘了。蜜斯毕竟还是个孩子。”旋即又收了笑容,正色道:“这个‘柳’字,老太爷一小我扛了四十年,现在,固然是逼不得已,但却要移到蜜斯的肩膀上了……”
“祖父……”长安不解。
“长安来了,”柳晏见到她出去,指了指劈面的坐位,”坐,尝尝这杯茶。”
“甚么时候了?”她揉着惺忪的睡眼坐起来。
长安抹了脸,略微精力了些。
翠羽走过来给她一件件穿上衣裳,小声抱怨:“也不知老太爷找您做甚么,就算是考校功课,也不能如许早啊,蜜斯这才睡了多久?”
柳晏正在屋内泡茶,长安出来的时候,他正放动手中的紫沙壶。桌上两个茶杯里已经倒上了八分满的茶水,热气袅袅地升起,像一层纱幔一样,长安有些看不清这热气以后祖父的脸了。
她并不感到讶异,刚才胡管家要求她不带侍从的时候。她就感觉奇特。就算是祖父有话要伶仃同她讲,只要让跟从的人在外头守着就是,何需求早早就将青纹翠羽撇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