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长安宿世此生第一次拉住祖父的手。这位经历了宦海沉浮的白叟,有着一双历经沧桑的手。与他的脚步和声音一样,这双手也果断有力。
“莫非,莫非我们柳府就是当时被青河柳氏剪除的‘枝桠’吗?”长安谨慎翼翼地问。
“不,”柳晏点头,“有些世家会剥夺走属于这一支的财产地盘,逼迫他们改名换姓,移居别处,毕生不得回到故乡,而族谱上这一支的人会被写成‘暴毙’。”
“胡管家有甚么话要对长安说,直说便是。”长安笑道:“您跟从祖父几十年,实是值得长安尊敬的长辈。”
“清理出去?”长安道:“如何清理?是将这一旁支从族谱上划去吗?”
翠羽走过来给她一件件穿上衣裳,小声抱怨:“也不知老太爷找您做甚么,就算是考校功课,也不能如许早啊,蜜斯这才睡了多久?”
“当时候,老太爷初登宦海,步步惊心……沉沉浮浮了这几十年,才有本日之安稳……”胡文似是有未尽之言,却住了口。
初春时节,到处都满盈着一种朝气勃勃的微香,混着淡淡的薄雾,沁民气脾。
“昨日那对母女,你父亲本是要送官揪办,但我做主,让她们留在柳府。”
“我们这一支,自来就子嗣不旺。到了我这辈,母亲只得我一个孩子。我五岁上的时候,父亲早逝,家中只剩下母亲与我相依为命。所幸祖上留下的财产很多,充足我们二人充足地度日了。”
长安凝了凝心神,问道:“父亲母亲,可晓得此事?”
长安摩挲动手中的杯子,低头看内里的茶水,明显色彩清冷澄彻,喝到嘴里倒是苦不堪言。
“我听父亲提起过,那是本朝的一大世家,也是我们柳府的本家。”长安点头道。
柳晏的声音越来越低,长安的心也越来越凉。
“长安来了,”柳晏见到她出去,指了指劈面的坐位,”坐,尝尝这杯茶。”
“才过寅时,老太爷差了胡文大管家来,说是让蜜斯现在就畴昔书斋。”玉芽捧着衣服立在床边。
她便猜到是胡文本身有话要同她说。
“甚么来由?”长安从凳子上跳起来,“不管是甚么来由,这两小我都不能留在我们身边。”
“你说。”
胡文摇点头,笑了:“是老奴忘了。蜜斯毕竟还是个孩子。”旋即又收了笑容,正色道:“这个‘柳’字,老太爷一小我扛了四十年,现在,固然是逼不得已,但却要移到蜜斯的肩膀上了……”
“祖父!”长安听到这话,不成置信地昂首看着柳晏,一脸的震惊:“这如何使得!”
柳晏抬手制止她持续说下去:“我晓得这两小我操行不端,但我却有不得不留下她们的来由。”
“这……”长安讶异不已。
“人多则势重,本朝统统的世家皆是以此为凭,不竭地堆积同宗,繁衍后代,强大本身的力量,终究成为本地一霸。”柳晏望着窗外,仿佛是在回想:“但是人多则心乱,一个世家很难使得高低同心,而有些强大的旁支,没有甚么作为,又或是只剩下老弱病残,便会被本家看作是多余的枝叶,被清理出去。”
长安在柳晏身后立着,只感觉祖父的背影生硬得像尊石像。
长安略一迟疑,叮咛青纹翠羽留在院内,又道:“不晓得祖父要与我谈多久,你们守好院子,如果老爷夫人唤我,就说我被老太爷找去,稍后就到。”
“孙女不会品茶。”长安谨慎地端起杯子,抿了一口:“好苦。”
“祖父可晓得‘柳’这个字的分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