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氏进了后院,用两只瓷碗和一只缺了口的茶盏倒了三杯水,略带宽裕地端给三人:“家中没甚么能接待客人的,就只要一点热水,你们好歹喝两口驱驱寒就是。”
长安只带了桂嬷嬷和青纹两人,俱坐在肩舆中。从柳府解缆,过了约一柱香的时候,到了巷口。因着巷口太窄,轿夫将肩舆悄悄放下,三人下了轿步行而去。
“桂嬷嬷,你先去把绣娘的事禀了母亲,我去见见翎容,转头再去给母亲存候。”长安叮咛了桂嬷嬷,就带着青纹、绿衣往阁水居走去。
丁翎容?长安微感讶异,她记得丁敬武这两日就要离京了,翎容如何还会偶然候来访她?
丁翎容叹了口气,道:“哎,你猜如何着?今早韦家的人一大早的就来了我家,说甚么是来感激大哥对韦双宜的保护之恩,但话里话外都透着要和我们家联婚的意义。”
“你是?”王氏迷惑地看着桂嬷嬷,桂嬷嬷脸上挂着笑朝她施了一礼才道:“老奴是特地陪我家蜜斯到这里来称谢的。”
方才回到柳府,就见到绿衣在门前踱步,见长安下了轿,立时迎了上来:“蜜斯,您可返来了。丁家蜜斯已经来了多时了,正在您房中等待呢。”
“你本日如何有空来瞧我?”长安打起帘子笑道:“我还当你会在家帮丁伯父清算清算行李呢。”
“我看不必再找了,面前不正有一个刺绣的妙手吗?”长安鼓掌道:“只是不晓得夫人愿不肯意屈尊到我们柳府帮工?”见王氏沉吟,又解释道:“夫人放心,并不是卖身为奴,不过是在我们府中帮工一段光阴,专门打理我未出世的弟弟的衣衫。”
王氏暮年丧夫,就靠着做一些刺绣、浆洗衣物的活计来养家,日子过得非常吃紧。且近年来俞子濯垂垂大了,又勤于攻读,做的一手好文章。王氏盼着俞子濯将来能名登金榜,灿烂门楣,咬咬牙将他送进了书院。
桂嬷嬷又打量了半晌王氏,见她固然是家徒四壁,但屋里清算的倒是仅独一条,身上穿戴的固然陈旧,打了一个又一个补丁,但浆洗的干清干净。虽则是在贫苦当中,仍旧不失面子。桂嬷嬷心中便有几分欢乐,把先进步巷子时的不屑之情都收了起来,张口道:“娘子不要谦善,这般的绣工比起京中顶尖的绣娘也不差。”
此事说定,长安三人便告别转回柳府。
如此一来,日子过得就更紧了,常常是母子两人一日只能吃上一顿饭。恰好近年来,城中大大小小的绣坊越来越多,王氏接到的活计也少了。现下听到长安的话,真如水中漂泊遇浮木,当即就应了下来。
桂嬷嬷拿起桌上绣了一半的花绷子,上头的针法精密,针线色采的搭配也极是新鲜,不由惊奇道:“这是你绣的?”
桂嬷嬷皱起眉头,将脸上的纹路都皱成了一块:“蜜斯又说孩子话,这可使不得。”
长安代替了珑香的位置,托着颜氏的胳臂走了一段路,这才带着桂嬷嬷一道出了门。
长安从桂嬷嬷身后转出来:“夫人,您可还记得我?昨日亏了你收留,家母晓得了,特地让我本日再来称谢。”
青纹抱着两盒礼品,桂嬷嬷抬眼打量了一下四周,微微皱了皱眉:“蜜斯,今后如许的处所您还是少来的好。”
长安晓得桂嬷嬷是一心为她,恐怕这明南巷中的人龙蛇稠浊,良莠不齐。当下不过笑笑就罢了。
丁翎容平常听了这话,需求和长安唇枪激辩一番,本日倒是闷闷不乐,定定地望动手中捧着的热茶。
“这是如何了?”长安收了笑容,正色道:“但是丁府有甚么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