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时候,安琪坐着马车回了府里,又遣可托之人,给宝玉回了信,不过也是说些不痛不痒的话,以免宝玉担忧。
安琪听了,忙拭泪问道:“茶在那里?”
成了房后,谁知他姑舅哥哥一朝身安乐,就忘怀当年流落时,肆意吃死酒,家小也不顾。偏又娶了个多情美色之妻,见他不顾身命,不知风月,一味死吃酒,便不免有蒹葭倚玉之叹,红颜孤单之悲。又见他度量宽宏,并无嫉衾妒枕之意,这媳妇遂恣情纵欲,满宅内便延揽豪杰,收纳材俊,上高低下竟有一半是他测验过的。
只见晴雯如得了甘露普通,一气灌了下去。看得安琪眼泪直在眼眶打转,连本身的身材为何物也不晓得了,一面问晴雯:“你有甚么话要我跟宝二爷说的?趁着没有人,你快奉告我罢。”
晴雯哭泣道:“有甚么可说的?不过挨一刻是一刻,挨一日是一日罢了。我已知反正不过三五日的风景,就好归去了。只是一件,我死也不甘心:我虽生的比别人略好些,并没有私交密意勾引宝玉如何,如何一口死要定了我是个狐狸精!我本日既担了浮名,何况没人远限,不是我说一句悔怨的话,早知如此,我当日……”说到这里,气往上咽,便说不出来,两手已经冰冷。
安琪只得拿了来,先拿些水洗了两次,复又用水涮过,方提起沙壶斟了半碗。看时,绛红的,也不太成茶。
况乃金天属节,白帝司时,孤衾有梦,空室无人。桐阶月暗,芳魂与倩影同销,蓉帐香残,娇喘共细言皆绝。连天衰草,岂独蒹葭;匝地悲声,不过蟋蟀。露苔晚砌,穿帘不度寒砧;雨荔秋垣,隔院希闻怨笛。芳名未泯,檐前鹦鹉犹呼;艳质将亡,槛外海棠预老。捉迷屏后,莲瓣无声;斗草庭前,兰芽枉待。
安琪看时,虽有个黑纱吊子,却不像茶壶。只得桌上去拿了一个碗,也甚大甚粗,不像个茶碗,未到手内,先就闻到油膻之气。
既忳幽沉于不尽,复含罔屈于无穷。高标见嫉,闺帏恨比长沙;直烈遭危,巾帼惨于羽野。自蓄酸楚,谁怜短命!仙云既散,芳趾难寻。洲迷聚窟,何来却死之香?海失灵槎,不获复生之药。眉黛烟青,昨犹我画;指环玉冷,今倩谁温?鼎炉之剩药犹存,襟泪之余痕尚渍。
故尔樱唇红褪,韵吐嗟叹;杏脸香枯,色陈顑颔。诼谣謑诟,出自屏帏,波折蓬榛,伸展户牖。岂招尤则替,实攘诟而终。
镜分鸾别,愁开麝月之奁;梳化龙飞,哀折檀云之齿。委金钿于草泽,拾翠バ于灰尘。楼空鳷鹊,徒悬七夕之针;带断鸳鸯,谁续五丝之缕?
那宝玉因晴雯平日素喜之冰鲛縠一幅,楷字写成,名曰《芙蓉女儿诔》,前序后歌。见安琪来了,便相邀一齐备了晴雯平日喜好的四样吃食,因而傍晚人静之时,命那小丫头捧至芙蓉前。先施礼毕,将那诔文即挂于芙蓉枝上,乃泣涕念曰:
这天安琪得了宝玉的嘱托,因而乘了马车,与绿娥到了晴雯家。
安琪命绿娥在外头候着,她肚子掀草拟帘出去,一眼瞧见晴雯就睡在一领芦席子上,幸而被褥还是昔日盖的。心内不知本身如何才好,因上前含泪伸手悄悄拉她,悄唤了两声。
其先之乡籍姓氏,湮沦而莫能考者久矣。而玉得于衾枕栉沐之间,栖息宴游之夕,密切狎亵,相与共处者,仅五年八月有畸。
不想,才过了两日,便传闻晴雯已经去了!
安琪回身拭泪,半晌才回过甚来道:“你顾你本身罢!”
安琪眼睛一红,道:“我传闻你病了,又被撵了出去。何况宝二爷来找我,叫我来看看你,贰内心不放心你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