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景夕手底下的一帮将士,不管男女,都纵横疆场多年,铁骨铮铮,面对狰狞蛮夷尚且恐惧,更加不会惊骇西厂的人。世人忐忑,倒不是怕怠慢了厂公惹其不悦,而是大将军的反应,有些出人料想,很难不让人遐想到那些关于殿下与那位西厂督主的传言。
那双眼睛里没有感情,阴沉冰冷得像是一汪死水,但是,诡异的是那副近似赏鉴物品的眼神。
魏芙微微抬眸,与五公主眼神上一番来往,复带着一众西厂的人去了。
魏芙皱紧了眉头,忍不住又道,“殿下?您如何了?沙尘暴顿时就要过来了,您该不会想看着蔺厂公和那帮番子死在这玉门关吧?”
周景夕毫无所惧地同他对视,不料他却俄然开了口,以一种带着几分宠溺的口气,道:“殿下长高了很多,过来让臣抱抱,看看胖了还是瘦了。”
屋里的光芒很暗淡,一盏烛火跳动在蔺长泽精美的侧颜上。她话音落地,他仍旧半晌没有反应。就在周景夕想要拔剑出鞘的前一刻,他终究将手上的巾栉放了下来,抬起眸子看向了她。
冰冷却苗条的五指压在她的右手上,同她的一比,的确标致得像玉瓷。周遭的氛围里模糊满盈着一股淡淡的水沉香气味,周景夕身子蓦地一僵,又闻声那道降落的嗓音重新顶上方传下来。冷酷的,听不出喜怒:“分开臣的这五年,殿下就是这么糟蹋本身的?”
“沙尘暴将至,还望殿下恕臣不请自入之罪。”
周景夕乃至连眼皮子都没有抬一下,她面庞淡然,仿佛各种都在料想当中。就如许多传言里说的一样,她是他一手教养大的人,天下间恐怕没有人比她更体味他。
很多时候,她感觉本身就像是他的影子,身上烙下了太多他的陈迹,以是挥之不去,以是耿耿于怀。
里头的人被唬了一跳,但是到底都是见过大风波的人,转眼便又规复如常。魏芙从震惊中回过神,抬眼看,外头风尘仆仆出去一行人,清一色的打扮,锦衣外头罩着防沙尘的大披风,面上都扣着一副皂纱面具。
世人方进屋,漫天的沙尘便被暴风囊括而来。周景夕抬手略微遮挡,心知沙尘暴已经吹到了驿站这方,因旋身头也不回地上阁楼,只冷声往身后扔下一句话,“沙尘暴已至,厂督贵体金贵,恐怕接受不住这等风沙,还是随本将到屋里说话吧。”
魏副将朝黑云涌来的方向张望着,背上盗汗涔涔。天气越来越黑,翻涌的黑云像是一只狰狞的恶兽,伸开了血盆大口,随时都能淹没统统。大漠中的沙尘暴有多可骇,凡是有点见闻的人,都要为之心惊胆怯。
周遭世人有的眼中暴露几分切磋之色,当即被魏芙一记眼刀瞪了畴昔。她自幼跟在周景夕身边,天然晓得厂公随身带着的双生子都是武功绝顶的妙手。
周景夕又朝那肩舆扫了一眼,俄然有些佩服那帮番子了,毕竟要抬着顶肩舆横穿大漠,绝非常人能办到的事。她感觉好笑,周景辞派这么小我来,也不怕这头病怏怏的狐狸颠死在路上。
西厂督主,蔺长泽。
屏退摆布伶仃说话?
因为一起乘轿,是以蔺长泽的面上并没有覆皂纱,那副无瑕的五官裸|露在凄冷的月光下,惨白得毫无赤色。
周景夕这回是真的想笑了。一别五年,这小我不但面貌未改,就连阴阳怪气的癖性都涓滴未变。大老远从都城将这些精美的器具带来玉门关,的确匪夷所思!
没有风尘仆仆的狼狈,那句请罪的话也说得言不由衷。蔺长泽的言辞是恭敬的,可眉眼间的冷酷与傲慢却难掩,目光落在周景夕身上,复垂了眸子带着世人朝她躬身见礼,道:“拜见五公主,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