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景夕点头,“我不晓得,这些都只是我的猜想,就怕母亲受人调拨……”边说边撩开窗帘朝外张望,船泊岸了,早有挎刀的锦衣卫在船埠两道筑起人墙,人墙内则是宫中派来迎大将军回宫的朝廷重臣,一个个高冠华服穿戴昌大。
副将怔了怔,游移道,“殿下的意义是,女皇召您回京,是要借此机遇减弱你手上的兵力?”
他的眸子敞亮得像有星光,视野微转落在她脸上,“那就要看殿下听不听话了。”
他背光而立,看不清面庞,令人生出种神佛临世的幻觉。她很快收回目光别过甚,面上仍旧没有神采,不筹算答话,更不筹算理睬他。
一个熟谙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夹带着一阵不疾不徐的脚步声。周景夕的神采没有一丝颠簸,只是斜了斜眼,余光里瞥见一抹颀长的身影,背脊笔挺身姿矗立,一身行蟒曳撒在日光下反射强光,刺得人睁不开眼。
魏芙见公主满脸的不觉得意,心头顷刻不是滋味。她抿了抿唇,半晌才道,“殿下,身在帝王家,骨肉亲情真的能够罔顾吗?”
魏芙探首朝窗外张望,放下帘子回过甚,一脸掩不住的欣喜,道:“公主,到了!到都城了,我们真的返来了!”
她脸上的神采稍稍一滞,没作声,只是拉开房门大步走了出去。
那早晨究竟产生了甚么事,魏芙真真很猎奇。毕竟公主一贯豪情万丈自比男儿,能做出这么女人的行动,也是分外可贵。
魏副将蹙眉,取过甚盔替她戴上,瘪嘴道,“殿下如何又膈应我,我又说错甚么话了?如何就是缺心眼儿了?”
周景夕立在船面上俯视船埠,唇角吊起一个嘲笑。不过回个京,便要闹出这么大的阵仗,西厂行事公然一如既往地很有气度。正思忖着,背后一阵脚步声高文,她侧目,只见数名番子已经沿着长梯乒乒乓乓地下了船,一行人势如雷霆,背后的披风猎猎响。
站在最火线的厂督最早垂了眸子,他躬身揖手,沉声道:“恭迎五公主回京,公主千岁千岁千千岁——”
副将道,“公首要先进宫面圣,桑珠是外族面孔,带在身边恐怕有些不当,部属已经安排人先将她送进都城的将军府了。”她一面说着,视野却蓦地在人群中顿住了,惊呼道,“殿下您瞧,那人是谁?”
五公主是军中摸爬滚打了数年的人,加上自幼习武,身材的复原速率也非平常女子所能比。在大船上颠荡了几日,在公主差未几病愈的第二天,窗外的水浪声终究被愈渐喧闹的人声所淹没。
但是蔺长泽却像是推测了她想说甚么,淡然道,“公首要随臣入宫面圣,这是陛下的旨意,不成违逆。”说着莞尔一笑,抬高了声音道,“殿下人已经回了京,还怕没有机遇和四公主话旧么?只要殿下不难堪臣,臣天然会让您和四殿下相见。”
人们窃保私语,看看钉子似的锦衣卫,再看看那些戴高帽的大官,心头模糊明白过来,今儿是个大日子。
“她是……”周景夕的双唇有轻微地颤抖,她怔了怔,步子朝前走近几步,眼也不眨地望着那名女子。
魏芙非常难,公主能够不理睬厂督,毕竟身份职位摆在那儿,本身可没这么大的面子。揣摩着,她双手向前朝那人行了个抱拳礼,恭谨道,“厂督。”
周景夕鼻头一酸,险险就要流下泪来,但是她咬牙忍住了。周景瑜站在人群中望着她,双眸模糊赤红,不言不语,只是朝她微微点了点头。
身上的铁甲跟着走动收回近似刀剑相撞的响声,世人不约而同地抬眼,只见朝阳东升下,身着铠甲的女人沐浴金光而来,面若秋月,傲视神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