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夫人扯了扯唇角,眼里毫无笑意:“明天只要我们婆媳两个,我倒要问问你,宁姐儿到底是那里入不了你的眼?你这个亲娘,对她没有半分顾恤不说,反而到处挑刺找茬。如果让外人见了,指不定觉得这是别人肚皮里生出来的。”
碧彤只感觉额上火辣辣的,不消照镜子也晓得红肿了一片。
面对那双冷酷中含着指责的眼眸,沈氏可贵的有了一丝心虚。却强撑着不肯透暴露来:“你身为侯府嫡女,要学的东西多的是。习武射箭是男人们的事,你一个闺阁少女,学了这些又有何用?”
幸亏此时没有外人,没人看到她此时狼狈的模样。
夫人正在气头上。这类时候,谁敢为碧彤讨情?
长房的顾谨行举止端方脾气松散,却失之果断。
沈氏提在嗓子眼的一颗心终究落回原位,老诚恳实地应了声是,然后起家恭敬地站在一旁。
太夫人昂首看了过来。
顾莞宁目光一闪,淡淡说道:“我们顾家以武起家,世代戍守边关保家卫国。尚武的民风,是从先祖那一辈就传下来的,早就烙印在每一个顾家后代的血液里。也是以,顾家的女学开设了技艺骑射课。”
“敢问母亲,我的行动到底有何不当?”
满身高低披收回凛然傲视的气势!
沈氏:“……”
顾莞宁应了声是,对着太夫人和沈氏各自行了一礼,翩然退下。
沈氏在人前是文雅崇高清冷矜持的定北侯夫人,极少起火。只要贴身服侍的丫环婆子才熟谙她真正的脾气。一旦建议火来,少不得迁怒身边的人……
“堂兄他们自小就要练武学习兵法,立室有了子嗣后,随时都会被派去边关上疆场,以一己之力报效朝廷。疆场上刀剑无眼,随时会流血捐躯,顾家的男人向来不会胆怯畏缩。”
碧彤内心悄悄叫苦,战战兢兢地走上前,蹲下身子,清算起地上的碎片。
沈氏嫁入定北侯府十几年,常日养尊处优高高在上,这般战战兢兢跪着不敢昂首的景象,已经数年都未曾有过了。
“我想习武练箭,一来是为了担当父亲遗志,不让任何人小觑了顾家的女儿。二来,是为了强身健体。哪怕今后长居内宅,有一个安康的身材老是功德。不管碰到甚么事,都能更好地撑下去。”
碧玉目不斜视,垂手束立。
一不谨慎,手指被锋利的碎片划破了,敏捷排泄了血珠。
现在看来,顾家的儿郎们,竟不如一个十三岁的闺阁少女有风骨有傲气!
太夫人眼中闪过浓浓的绝望之色。
宁姐儿生性聪明灵敏,焉能发觉不出沈氏的冷酷。怕是早就对沈氏绝望寒心了吧!
沈氏一张口就是“任务”,这哪是一个母亲应当有的态度口气?
碧玉碧彤等人噤若寒蝉,无人敢张口劝说。
宿世阿谁执掌朝政数年杀伐果断的顾太后,刹时返来了。气势威压敏捷弥散,让人不自发地生出诚服畏敬。
顾家这一辈的孙子共有四个。
“好孩子!”太夫人握着顾莞宁的手,语气里有一丝淡淡的遗憾:“你若身成男儿身该有多好。”
“好!说得好!”太夫人听的热血彭湃,冲动不已:“这才是我顾家的女儿!有傲气,有傲骨!你父亲地府之下有知,也必然以你为傲。”
……
“身为女儿身,我很遗憾没有如许的机遇灿烂门庭复兴顾家。”
“你临时退下,我有些话要伶仃和你母亲说。”太夫人冲顾莞宁暖和地一笑。
沈氏垂着头,膝盖模糊作痛,额上盗汗涔涔。
顾莞宁不但没慌乱请罪,反而调侃地扯了扯唇角:“母亲这么说,我实在愧不敢当。我自问言行举止都无不对,对母亲也没有涓滴不敬之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