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念柔本日摆宴还未吃得甚么已是咽了一肚子的气,偏还发作不得,只能勉强笑道:“三嫂喜好就好,本日恰好多吃一点,另有清蒸的,用蒲叶包着蒸出来的,等会儿叫厨下拿一笼来。可惜我们府上也只要这么几筐,要不然倒是能够给嫂嫂你带些归去。”
两人的手还牵着,前后落了水。乍一看,还觉得是李清漪伸手推人反倒被江念柔拉着一起入了湖。
李清漪倒不觉宽裕,只是应道:“夫人莫要笑我,我也是闲了无事,整日里的惦记一下吃食甚么的。这几日正想着要吃蟹呢,没想到本日正巧就吃上了。”说罢又昂首去看江念柔,微微一笑,“我这回能有口福,倒是要多感谢弟妹你呢。”
宁安公主可贵出宫,这会儿如同鸟儿出笼普通,早就得了趣儿,吃了个半饱就要去逛园子去了,口上只是道:“既出了宫就不必讲太多端方。传闻四哥这园子是新修的,我就四周走,你们也不必跟的太紧,自便就是。”她乃是天子爱女又有个掌事的贵妃养母,哪个又敢真管,不过是跟在背面说几句阿谀话罢了。
江念柔指了指竹桥劈面的春波亭,附在李清漪耳边悄声道:“我们畴昔说话。”虽是孕中容色蕉萃,笑语之下倒是很有少女的娇态。
可就算江念柔有武后之狠绝,情愿拿亲生骨肉来算计裕王和李清漪但这较着也是得不偿失的做法——天子只要裕王和景王这两个儿子,除非谋反大事,不然绝对伤不到裕王根底,最多不过是叫裕王换个王妃罢了。而天子素重子嗣,一个活着的长孙能给景王与江念柔带来的好处实在太多。卢靖妃对江念柔已是渐生不耐,三番两次的赐下宫人,景王本人又生性荒唐残暴,此时的江念柔太需求个孩子来稳固职位。
原还跟在李清漪和江念柔身后的宫人全都吓了一跳,立时便有几个会水的扑到了水里,余下的亦是仓促扬声叫了起来:“快来人啊,王妃落水了。”
宁安公主领头起了身,余下的诸人也垂垂放开了心,赏花观鱼,倒也闲适。
她们二人一前一后虽是都在夸奖江念柔的仙颜,但咬字点却都在“郡主”上头,江念柔听在耳中,毫无半分忧色,暗恨之余只得勉强将话题引开,垂首道:“三妹和夫人快别说了,三嫂还在边上,我现在这般模样又那里敢称仙颜?”
世人目光果是跟着江念柔话语转去李清漪身上:只见她本日穿了身鹅黄绣折枝桃红牡丹的袄子,领口绣着凤纹,下着茶青色绣长枝的长裙,手腕上一对鹦哥绿的玉镯子,微凉的秋光掠过层叠的树荫缓缓照来,尤显得她肤若凝脂、色彩鲜妍、端倪如画。
李清漪念及她有孕之事,本还想劝几句谨慎,但心中思忖再三到底还是点了点头:就算江念柔有甚么筹算,总也不会拿她肚子里那好不轻易求来的孩子做筏子。
因这时恰是好时节,园中的海棠和玉簪都已盛极,一眼望去繁花似锦、落英缤纷更有芳草鲜美,美景如画。身着绿玉袄珊瑚裙的仙颜宫人在侧焚香操琴,世人或是喝茶或是喝酒,仰迎清风,如花香拂面,颇是心旷神怡。
事出变态则妖,江念柔这般行事,倒是奇特。
江念柔听得这话,面上只是浅笑应下,暗里却几近咬碎银牙——这是甚么话?!她与景王一心一意盼的自是能够一举得男,长孙和长孙女带来的意义但是大不一样。
李清漪乃是北人,不会水恰妙手腕又被江念柔抓着,连续呛了好几口冰冷的湖水。
但是,越是伤害告急,她内心越是复苏:江念柔既然能下这般狠手,怕也没有存着保住腹中孩子的设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