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死，天下皆知严嵩之恶；我死，天下皆明道在那边。”杨继盛那一日的声音极低极沉，至今仍旧反响在王世贞的耳边，振聋发聩，“死得其所，有何惧？”
“浩气还太虚，赤忱照千古。生前未了事，留与先人补。天王自圣明，制作高千古。平生未报恩，留作忠魂补......”
“怕死。”
李清漪叹了口气，起家往观里去，还将来得及出声便见着里头已经闹得人仰马翻：
“贫道蓝道行，”那羽士仰开端，尽力做出一副萧洒的模样，“山东人氏，青城宫羽士。”
“哈，我们这里只四个道姑。你个年青羽士，来这借宿，安的甚么心？！”如英也忍不住了，恨恨的瞪了那羽士一眼。
好笑的是，台上待斩的皆是大明的忠臣，天下皆知，唯君上一人不知——或者说，他只当不知。
下方围观的人群里，最惹眼的还是站在前头的王世贞一行人——他们一身素白衣衫，是来送杨继盛最后一程的。
“清漪，我好惭愧......”待得边上垂垂无人，裕王方才垂下头，他的脸涨的通红，稠密的眼睫遮住了他眼中的庞大情感，近乎自语，“目睹忠臣义士如此却不能救，乃至还不能说一句话，我，我......”
他们此时心中思路频起，一口气闷在胸口非常难受，故而都不筹算立即就归去也没有立时就上马车，而是握动手徐行往外走着。
“杨公这般忠烈之士都是这般了局，彼苍无眼啊......”
他们两人的手心都是湿冷的汗水，握在一起的时候却微微有些热。李清漪的声音冷而静，似深夜里落下的乌黑月光：“‘孔曰成仁，孟曰取义，唯其义尽，以是仁至’，张公、杨公等人已然以死证其心，天下皆知其仁义，死得其所。天理昭昭，公愤难犯，严家对劲不了多久。”
李清漪内心已是有了主张，此时倒是笑了笑，抬手做了个请的姿势：“道长远道而来，能到白云观也算是有缘。不若入内喝口热茶，也算是解解乏。”
李清漪与裕王亲临现场。因着身份都有些敏感，故而披款式附近的灰色镶银鼠毛的大氅，遮了半张脸只是低调的站鄙人面。十月里北风正冷，他们这身打扮倒是不太惹眼。
到底是大庭广众，倒也没人敢骂昏君奸臣，只是哭声震天。
李清漪本也筹算赶人出去，只是想起现在已是十月，间隔十仲春那件大事已经没剩下多少时候了。她眸光一动，已是有了主张，笑了笑：“正所谓‘帝都居，大不易’，道长远到而来又没有个立脚的处所确切是费事。慈和你不是和山脚那几户人家有些友情，等会儿送道长去住一宿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