裕王心中格登了一下,摸了摸鼻子,回声道:“这倒是忘了,许是那本书看到的也不必然。”
等回了府,他赶紧寻了高拱来,把那字条的事给说了,问他:“胡宗宪现在也算是严家的人,严家那边说不得真要提他做总督。”
天子闻言微一思忖,倒也晓得他说的是真的,因而手一摆,便道:“你啊,朕就随口一问,瞧你吓得这熊样。”
天子夙来冷酷的面上不免暴露一丝笑来,口上却道:“她故意便是了,孩子还小,都不知男女呢。”
这话说得倒是可贵的大胆,天子颇是得趣,有些受用,详怒的瞪他一眼:“行了行了,朕就几句话,你倒是一车轱轳等着。”贰内心受用,面上便显了出来,干脆放下筷子,让边上服侍的李芳拿了笔墨写了张小纸条,“把这字条送去严府,给惟中。”
这是应了的意义。
天子见他红了眼睛,内心倒是一软――他常日里确切是对这个儿子不太体贴。他抬手用拂尘拍了拍裕王的肩,冷着脸笑骂了一句:“好了好了,多大的人了,一顿饭就哭起来了?今后还敢希冀你甚么。”
裕王早早得知,特地赶了个早来和天子说此事:“说来也是巧了,儿臣昨日回府时正幸亏府邸门口遇见了个羽士。儿臣想着,到底是方外之人,既是遇见了也算是有缘,便让人接待了茶水。那里晓得那羽士喝了茶,就让人来恭喜我,说是亲眷克日将要有喜信。”
裕王连连点头应是,小白兔似的跟着天子。
颠末李清漪和高拱等人的几番劝说,裕王到底还是降服了对天子的惊骇,多次前去西苑存候求见。当然,天子内心有些忌讳,十次里能见着一次面,已经算是极好极好了。裕王常来常往,天子内心头倒也很有些欢畅。
这话倒是有些险了――裕王府的几个讲官都不是江南人。他如果提及旁人,反倒要引发天子对他“结党营私”的思疑。
裕王这才缓缓起家,退了出去。
有了先前那几句话作底,天子这会儿倒也计算,反倒把字条往他的方向斜了斜,问他:“看清了?”
天子想了想也没赶人,直接和裕霸道:“行了,你留下吧,恰好和朕一起用膳。”
裕王笑着拥戴了几句,果是把天子说得欢畅起来,因而又提及要给公主府的犒赏一事,说着说着便忘了时候。比及午膳时候,寺人李芳上来叨教:“陛下,时候到了,该用膳呢。”
裕王心念一转,倒是提了一句:“儿臣听人说,这糖拌藕还是在江南吃最有滋味。”
天子顺嘴考问他:“晓得这是甚么意义?”
天子瞥了他一眼:“你一辈子都没出过京,是听哪个说的?”
因着十月里的那场秋决,天下群情纷繁,歌颂杨继盛或是张经的故事,底下的那些百姓好些日子都非常难受。但这明显并没有影响到天子的日子,玄月里新秀女入宫,到了十仲春,西苑里已经添了好些年纪轻、面貌佳的小秀女,一眼望去好似夏季里吹过一阵的东风,桃红柳绿,仿佛人间男儿心生神驰的和顺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