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来吧。”天子吐了口气,见着前头严嵩颤巍巍的模样,看了眼边上的明黄矮墩。
裕王扶着天子进了正殿落座以后,方才一本端庄的站在天子身后,黄锦表示底下的小寺人放下帘子,在青铜雕九龙的香炉里头扔了块檀香,这才恭恭敬敬的上前奉茶,茶水的温度都是试过的,恰好入口――他是天子边上服侍惯了的人,一举一动,皆是说不出的妥当。
天子也是一时受了惊――他前头才方才接了蓝道行的纸条背面就赶上大地动,不免会感觉这事是上天示警惩戒。当然,千错万错天然不是天子的错,必定是下头的人做了甚么惹了天怒,叫天子给背了锅。
钦天监正高守谦从背面跪爬而出,昂首就拜:“臣在。”
裕王来得早,西苑里头也乱得很,宫殿倾圮足稀有十,很多宫人也跟着去了。他跟着几个方才回了神的老寺人去了天子新迁入的宫殿,见着老爹跪在前头神神叨叨,也没担搁,直接就翻开袍服跟着跪了下去。
群臣闻声皆是叩首,一派心悦诚服的模样:“陛下圣明......”
天子顿了顿,晓得徐阶这话是说到了正题。不过,现在底下人头济济,有些事情确切不好当着群臣的面儿媾和说。他瞥了眼边上候着的李芳,点点头。
另一边的李芳得了天子表示,手上拂尘一摆,快步掀了帘子出殿门,宣殿外候着的朝臣入内见圣驾。
底下很有几个大臣替徐阁老感喟的:恭维阿谀的话都叫严阁老说完了,剩下的困难倒是丢给徐阁老了。这就是亲闺女和小媳妇的辨别啊......
这话倒是叫人听着舒畅,到底是本身的儿子,天子也不至于真叫他跪着,稍稍缓了调子:“行了行了,朕知你心诚。不过你年纪还轻,这跪下去,寒气入了体,今后可有的受。”顿了顿,又道,“起来吧,过来扶朕进殿,和朕一起听听我们大明的重臣都有甚么话说。”听这话音,天子好似是把怨气撒在了那些大臣身上。
高守谦头也不敢抬,只是道:“六合不能束缚,阴阳不能陶铸。以天威之莫测,若述之与口,则休咎更甚。”
黄锦立即就会心了,上前扶了把严嵩,柔声道:“阁老,陛下赐座。”
天子见惯了这般气象,没个好面色,非常罕见的没理睬前头的严阁老,直接开口问道:“钦天监安在?”
天子本还想说蓝道行提早瞻望到了这园地动,但是一想蓝道行亦是让本身本日方才得知此事,更对那句“天机不成泄漏”信了几分。高守谦的那句“若述之与口,则休咎更甚矣”到底还是入了心,只是他肝火未消,仍古道:“既如此,要你何用?”
士不成以不弘毅,任重而道远。仁觉得己任,不亦重乎?死而后已,不亦远乎?
严阁老这话不疾不徐,前前后后皆是为天子摆脱,多多极少安抚了一下天子吃惊受伤的心。天子面色稍缓,接口道:“阁老的话,虽是有些出入却也是老成慎重之言!”他先是必定了严嵩的话,然后又接着他递来的话念起《天论》背面那句话,“正所谓‘应之以治则吉,应之以乱则凶’,现在当务之急是赈灾救人,免得生出更大的乱来!”
裕王却仍旧不敢当即起来,只是沉声道:“天降此难,儿臣鄙人,愿替父皇求祷于天。”
裕王垂目望去只能见明黄御座下群臣山呼万岁的身影,叩拜之时此起彼落,如同山海潮声,几近令人耳鸣目炫。可他到底还是静了心,垂首屏息,安温馨静的站在天子身后,一心一意的装木头人――天子夙来对两个儿子狐疑甚重,这时候肯让他留下已是极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