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下,殿上的人都有些不安闲了——这就比如,你拿出刀枪筹办和人干一场,对方却拿动手绢娇滴滴的哭诉,画风不对啊!
景王被噎了一句,只得静下心来静观局势。
天子肝火立时就起了,悄悄咬牙:这李默可当真是胆小包天啊!
天子翻看了一会儿,一言不发,紧接着就翻开给事中和御史台的折子渐渐的看了起来,神态稳定,喜怒不辨。
“你那些罪,陛下内心也多少清楚的,你越是辩白就越是说不清,反倒要惹他大怒。以是,他问起来的时候,你要先哭一场,把你的委曲、你的忠心哭给他看。要晓得,我们这位陛下,讲究的是一个帝王心术。何为帝王心术?曾有前人总结过这个,归根结底不过是‘用赃官,以结其忠;罢赃官,以排异己;杀大贪,以布衣愤;没其财,以充宫用’。”
赵文华胆气更足,接着问道:“你当初出的那道题‘汉武、唐宪成以英睿昌隆业,晚节乃为任用匪人所败’,莫非不是诽谤君上。如此大罪,你也敢辩?”
而叫裕王更忧心的是:李默一去,朝中另有何人能与严党对抗?夏言、杨继盛、张经、李默......这些人一个个前仆后继,最后却都成了严党夸耀威名的踏脚石。
李默在侧轻声解释普通的念叨:“得大哥,左布政使岑万等十人;有疾,副使牟朝宗等人;罢软,右参政王教等人;不谨,按察使刘玺等三十九人;才力不及,左布政使吴惺等三十人;贪酷,副使崔宦等四人并各司杂职共二千余人.......”依着李默的话,这些人都是要被劾免的。
重纱后的裕王则是渐渐的闭上了眼睛,不忍去看李默那张惨白的脸。这一刻,他深切的明白:李默这一回是死定了,就连陆炳也救不了他。
说罢,严嵩冷冷看了赵文华一眼。
固然严世蕃人不在玉熙宫,但是赵文华还是兢兢业业的顺着他编的脚本演了下去。
这话说得太肉麻了,背面的景王和裕王都不由起了鸡皮疙瘩。可赵文华倒是半点也不要脸了,伏在地上就大哭了起来,一副至心实意的模样。
裕王堵了他一句:“早闻东厂、西厂无孔不入,既然四弟你的事父皇都晓得,那这折子的事,父皇怕也清楚着呢。”
赵文华眼角余光正瞅着天子呢,见天子面色一沉,立马加大火力,厉声道:“正所谓,天理昭昭,报应不爽。李时言你这般不忠不孝,目无君上的暴徒,我就算是豁了这条命也要把你的这些事报于陛下!”
罢赃官,以排异己——赃官可比清官好夺职,倘若不忠或是势大,君上天然能够借着夺职赃官的幌子解除异己,乃至还能叫百姓也跟着叫起好。
杀大贪,以布衣愤;没其财,以充宫用——赃官多了,天然朝野不清、民愤随之起,这时候,君上斥之、罚之、杀之,朝野天下皆可知君之明,百姓也能交相称道君王之德,君上还能收其财,自是百利而无一害。
赵文华倒是半点也不怕——就等着你,我还怕你不出声呢!他理直气壮,扬声反问道:“你敢说,当初保举王诰不是出于私心?你敢说,你未曾质疑陛下所断,想着要为张经昭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