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靖妃能得宠,昔日虽是骄横放肆却也是个能人。她闻言眼眶一红,便落下眼泪,柔声道:“常言‘皇上万岁’,陛下天然是万岁不老的。我倒是没有这般福分的,想来是不能陪陛下到老了。现在这把年龄了,都是白叟了,想必也没几个日子了,何必还要为着小病去滋扰陛下清修?”
徐阶当今乃是内阁次辅,再往前一步便是内阁首辅,可这位置当今还叫严嵩占着呢,李清漪的话确是有些交浅言深了。他哈哈笑了几声,不置可否,只是道:“想不到王妃这般看得起我。”说罢,又伸手指了指茶水,“来来来,喝茶喝茶......”
王氏,嘉靖十五年生“庄敬太子”,晋昭妃,后又升为皇贵妃。三十一年庄敬太子病故,她随后亦哀悔而死。
据宋人尤袤《全唐诗话》记录:白居易十六岁时从江南到长安,带了诗文谒见当时的大名士顾况。顾况看了名字,开打趣说:“长安米贵,居大不易。”只是,待他翻看诗文,不由得便为之赞叹“有才如此,居亦何难!”。
卢靖妃察言观色,很快便趁热打铁,把头凑到天子怀里,柔声和他说话:“我是嘉靖十年入宫的,算起来,竟也有二十六年了,当初的姐妹也没剩下多少人了,就连载圳都长成人了......”朱载圳恰是景王姓名。
徐阶摆摆手,指了一下桌上放着的拜帖:“太岳,那才是正题呢。”
要打动徐阶如许的人,光是摆出筹马、随口承诺,都是不可的,因为那都是虚的,他不会信。必然要有更是要有充足的、明白的好处才行。李清漪因而顺着徐阶的意义喝了几口茶,然后才道:“严家靠的便是圣心,现在景王出事,陛下那头怕是也要暗活力恼。再来,严家利用放肆,祸国殃民,怕是连上天都深恨这般奸臣......”
现在,人还是当初的人,却也再不似当初......天子感慨平生,心中不由一软。
徐阶细思沉吟半晌,最后还是摇点头,看着李清漪的目光好似带了点前辈对后背的驯良与期许,轻声道:“娘娘,这还不敷。时候不到,莫急、莫急......”
天子对于劝他戒丹药的李时珍倒也印象深切,想了想便叫黄锦把人叫到跟前来,问一句:“靖妃的病,如何了?”
亲王就藩,是有很多东西要筹办的,如此仓促,这还是本朝少有。景王府高低接了圣旨,全都昏头昏脑,哭天喊地,不知该如何是好。景王捂着脑袋就晕厥了畴昔,倒是景王妃神采冷酷的上前接了圣旨。
张居正从桌上捡起那张裕王妃送来的拜帖,上面写着超脱清雅的八个字:有才如此,居亦何难。张居正自小便是神童,熟读典范,见着这八字,似是想起了甚么,神采微微一变,立时道:“白居易!”
这般算来,当初风景无穷的九嫔,所余下的也不过是三人,卢靖妃是一个、沈贵妃是一个、早已得宠的韦惠嫔也算是一个。
李清漪心知他不肯多言――这老狐狸久经宦途,不见兔子不撒鹰。
天子聪明绝顶,一听这话那里还不晓得本相?他面上本另有几分对杜康妃的体贴,闻言神采大变,顿时觉出几分被棍骗的羞恼来,一双眼睛几近都要瞪出来了,冒了火。
卢靖妃昔日里张扬美艳,现在穿了一身半旧的石青色衣衫,面色惨白,哭得梨花带雨,天子瞧着都觉难受:“这是那里的话?头发都还乌油油的,一根白发也没有,说甚么老不老的。”
书房大理石屏风前面,张居正走了出来,略有些迷惑:“就这几句话,何必冒险亲身来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