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靖妃强自忍了眼泪,伸手抱住天子,细声道:“臣妾接受皇恩,得以奉养圣驾,无一日不觉欣喜.......”她抬头去看天子,水眸盈盈。
卢靖妃似是非常打动,眼中的泪水再也忍不下来,泪珠子接二连三的掉下来,她赶紧谢恩:“陛下厚恩,妾和四郎都感念于心,此生难报一二。”
话虽如此,徐阶还是亲身起家送了她出门。待李清漪的背影都不见了,徐阶才挑了挑眉,低声笑了一笑,非常少见的赞叹了一句:“好短长的王妃,好短长的女人!”
不过几日工夫,就在景王就藩的动静传得沸沸扬扬之时,宫中的卢靖妃也跟着病倒了,传闻是“忧思伤身”。
王氏,嘉靖十五年生“庄敬太子”,晋昭妃,后又升为皇贵妃。三十一年庄敬太子病故,她随后亦哀悔而死。
他平生最恨旁人欺瞒,本日又实在是被卢靖妃引得动了真情,被李时珍这话一揭穿,现在想来更添恨意,连话也没再说一句。咬了咬牙,直接便令黄锦等人抬辇,从速回西苑。
阎氏,嘉靖十二年生“哀冲太子”,先为丽妃再为贵妃,嘉靖十九年过世。
宫中的卢靖妃闻到动静,如同五雷轰顶,立时便假病成真病了。
徐阶听到这个“白居易”三字,面色微冷,负手于后,淡淡的再加了一句:“裕王妃亲来,一是表白态度,二是让我们表白态度。这三,就是把白居易当日送给顾况的诗再和我们说一次。”
徐阶当今乃是内阁次辅,再往前一步便是内阁首辅,可这位置当今还叫严嵩占着呢,李清漪的话确是有些交浅言深了。他哈哈笑了几声,不置可否,只是道:“想不到王妃这般看得起我。”说罢,又伸手指了指茶水,“来来来,喝茶喝茶......”
徐阶抿了口茶,面色稳定,问了一句:“传闻西苑里的蓝道长走的是裕王府的门路?”
“那里用得着这般,给你侍疾,也是他做儿子该做的。”天子不由一笑,亲身扶着她坐好,又陪着说了一会儿话,待得卢靖妃微露疲色方才起家回西苑。只是,他方才出了殿门,便见着李时珍手捧着医箱往这殿中跑。
韦氏,她倒是还活着,只是早已得宠,连天子都快把人忘了。
犹记得,卢靖妃初初入宫之时,年纪尚小,仙颜可儿,犹带了一团天真稚气。入了夜,她便娇娇的便趴在他膝上,像是猫儿一样的和他撒娇说话,他一伸手便能摸到如同丝绸般稠密乌黑的长发。
徐阶细思沉吟半晌,最后还是摇点头,看着李清漪的目光好似带了点前辈对后背的驯良与期许,轻声道:“娘娘,这还不敷。时候不到,莫急、莫急......”
李清漪闻言,反倒是笑了起来。她人生得好,端倪如画,一笑之下,仿若春光缓缓而至。满室皆是映光,美不堪收,直叫人神魂倒置。
天子对于劝他戒丹药的李时珍倒也印象深切,想了想便叫黄锦把人叫到跟前来,问一句:“靖妃的病,如何了?”
好好好!一个个都目无君上,欺君罔上,只拿朕当傻子耍着呢!
据宋人尤袤《全唐诗话》记录:白居易十六岁时从江南到长安,带了诗文谒见当时的大名士顾况。顾况看了名字,开打趣说:“长安米贵,居大不易。”只是,待他翻看诗文,不由得便为之赞叹“有才如此,居亦何难!”。
到底是伴随多年的白叟,天子心中微微恻然,稍稍软了些――景王就藩本就是他一时之气,此时缓了过来,重又考虑了几日,倒是踌躇了起来。故而,过了几日,天子还是亲身回了一趟宫去见卢靖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