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及晚间裕王送了高拱出府,回了房门,便见着李清漪坐在打扮镜前头卸妆。她把发上的一件件钗环取下来,鸦羽似的乌发铺撒而下,纤手盈盈如美玉。
谢俊成少年对劲,说得上是天之宠儿,自视甚高。这些日子又因为参倒严家之事而被同僚阿谀,风景已极,俄然从峰顶跌到了谷底,如此大的落差,他又那里能够忍耐?他还本想去寻徐阶,想着让这位教员帮一把,最后却被徐府的人毫不包涵的给拦下了。
至于天子,她倒是给安排了个更好的结局。
“殿下嘴真甜,我喜好......”李清漪就像是嘉奖似的,低头吻了吻他的唇,悄悄的吮吸了一下,很快又问了一句,“只要我欢畅,做甚么都行?”
李清漪顺手把那对红宝耳环放到案上,闻言微微一笑,点头道:“嗯,我很欢畅。”
裕王再忍不下去她这慢吞吞的行动,伸手抓着她解衣衿的手握住,翻了个身把她压了下去。
裕王想了想,侧头又问了李清漪一句:“对了,蓝道行那边安排的如何了?”这件事里头蓝道行起的感化可很多,倘若叫严家抓住了蓝道行欺君的把柄,说不得就能翻身了。
高拱听到动静,欢畅的在裕王府都喝了好几杯酒,酒气上脸,一张脸都红了:“好啊,天理昭昭,严家也有明天!”
又过了几日,三司会审成果出来了:严世蕃贪污八百两,发配雷州放逐。
可现在不是早几年了,早几年他还能寒窗苦读、力图上游。现在他是被天子圣旨免了的,另有甚么希冀?回了家也不过是熬日子罢了。
裕王徐行上前,顺手替她摘下了红宝石耳环,伏在她耳边细声问道:“钧儿呢?”他呼吸里头带了点淡淡的酒气,并不难闻却又一点儿的炽热,烧得耳边那一寸的肌肤都紧绷了起来。
李清漪抬手用袖子掩了掩唇,只是悄悄接口道:“我看那胡宗宪夙来会仕进,到了当今这个境地,想来也能晓得谁能获咎,谁不能获咎......再说,我是妇人,自是有些妇人之仁。”说罢,她笑而不语,哈腰抬手重又替两人把酒满上,本身起家道:“时候也不早了,我归去瞧瞧钧儿,高徒弟和殿下也勿要多饮。身子要紧。”
第二日,西苑便有圣旨,将严世蕃收押入诏狱,待三司会审。
天子另有几年好活?严家这一倒,八成是再不能起了。待得裕王即位,率土之滨莫非王臣,严家是死是活,还不是裕王或是本身一言而定?
李清漪躺在榻上,俄然感觉一颗心也静了下来。
裕王眸光微微一动,随即抿了抿唇,淡淡道:“只要你欢畅。”
这时候,谢俊成才想起来李清闻那句“宦海上面,还是谨慎些来得好。”
这十几二十年来,朝里头写了多少弹劾的折子,杨继盛死劾连命都赔上了,严家还不动如山呢。成果,不过是个初出茅庐的小御史和小翰林,竟然也参倒了严世藩。
这话直白点就是:你从速利落的本身写辞职陈述,如果等我踢你,二十多年君臣情义也没了。
李清漪亲身替高拱和裕王倒了杯酒,提示了一句道:“严党尚在呢。”
李清漪瞥他一眼,从他手上接了一对耳环,笑了一声:“方才哄睡了,我叫抱出去了。”
铜镜上映着她恍惚的面庞,就像是方才沾了雨露的花苞,柔滑鲜妍,容色灼然。
高拱听到这个,一口把酒给喝了,扬声道:“树倒猢狲散,陛下的意义明显白白,他们要敢替严世蕃洗脱罪名,满朝高低都放不过他们。就算是我高肃卿,也要上书西苑,和陛下说个明白!”高拱乃是燕赵男儿,稍稍抬大声音,立时便如霹雷雷鸣,滚滚而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