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康妃目光从她发顶超出,不知看着那边,只是茫然入迷,寂静好久,好一会儿才低低叹道:“你这孩子,小小年纪,倒是会讲大事理。”她垂首低低咳嗽了一声,淡淡道,“好了,别动不动就跪着,起来发言吧......”
这一场对话,实际上是交浅言深了,但杜康妃到底是脾气柔婉又是一心机念亲子,由己及人,倒也分了几分的慈心给李清漪这个“离家在外、思念家人”的不幸孩子。
杜康妃垂了眼,看了看那锦被上的泪痕又转目看着李清漪仓促如小鹿普通颤抖的身子,长长的吐出一口气,目中神采反倒更加暖和起来。她吃力的伸脱手,抚了抚李清漪的发顶,竟是有几分顾恤意味:“快起来罢。人之常情,何罪之有?”她久病体虚,几句话的工夫,已是有些气喘。
吃食上面,就连最简朴的米饭闻着都有花香。李清漪问了丁嬷嬷才晓得,这是因为饭熟以后又加了花露,焖了一刻钟再拌匀,那花香便渗入了米饭当中。似玫瑰花露,因着花香袭人,还能辩白的出来,若加的是桂花花露或是蔷薇花露这等香味与五谷靠近的,几难辩白。
裕王垂目悄悄打量好久,漂亮的面上已是带了几分不自知的浅笑,伸手抚了抚画上人的脸颊。
几个月的刁难辛苦,如同天赐的良机,言谈之时的步步惊心,终因而工夫不负故意人。
沈贵妃自来是个别贴的,就连阴晴不定的天子也免不了说句“沈妃是个周道人”。她内心清楚杜康妃病重难医,怕是熬不了好久,因而分外开恩让学端方的李清漪五天里抽一天去杜康妃的繁华宫中奉养,名义上说是“聆听教诲”,实则是让杜康妃在临去前多看看将来儿媳,好放宽解。
如此过了几月,十仲春里,大雪初歇,少之又少的见了晴。杜康妃大抵也是见着气候好了,从床上半坐着起家看着窗外宫人扫雪嬉闹,容华宫中一贯冷情,这时候竟也传了些笑影子来。杜康妃少见的提起一些精力,开口和李清漪说话:
虽是惊险了些,但是经了这么一场对话,李清漪晓得本身和杜康妃的干系必是要进一大步。
李清漪忙起家,替她调剂了一下背后的引枕,让她靠坐得更舒畅些。等安设好了杜康妃,她这才垂下首,脸颊微红如天涯的红霞,似是有些羞怯,柔声道:“娘娘,您真是个好人,就和我娘亲一样。”
李清漪点头应下倒是另有所思:容颜易逝,红粉转眼成枯骨,若以色侍人,能得几时好?
“‘莫要令裕王殿下受那‘子欲养而亲不待’之痛'......她真是如许说的?”裕王府里,裕王长身玉立,垂首看着案上的美人图,沉声问道。
故而,那些宫人丁上各个都道李清漪“纯孝仁厚”,内心却非常嘲笑了她一番。
裕王身后跪着一个小寺人,闻言便赶快道:“确是如此,主子那老乡当时正要去给杜娘娘送药,就在门口,恰好闻声了。”
杜康妃昔日里听过很多阿谀,还是第一次听到这般“俭朴无华”的话语,不由的笑出声来,随即牵动喉中咳意,很快的就弯下腰又咳嗽起来。
本来,杜康妃不受宠,久病之下描述蕉萃,乃至还透出些许衰朽之气。正所谓“久病床前无孝子”,宫人虽是毕恭毕敬,不敢忽视,但也内心也不太喜好靠近奉侍,不过是应个本分罢了。开端时,那些宫人虽是顾着李清漪的身份不敢太劳烦她,但是久了便也惯了,倒乐得偷懒,只是内心却还是嘀咕:果然是小门小户出来的,天生劳累的命,这般的事儿竟也抢着做――杜康妃本就不是长命之相,想来也熬不了几年,就算李清漪百般辛苦的奉迎了这个“将来婆婆”,待得杜康妃一死,岂不就是白搭心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