裕王不知在想些甚么,沉默好久,挥挥手便让那小寺人下去。
不过,这也只是占了个巧字儿,真有讲究的,反倒喜好天然去砥砺的。
宫里的日子提心吊胆,自是比不上家里。
李清漪心头一跳,心知良机已至,不能错过。她夙来安闲沉稳,此时心中虽是大动面上却没有显出甚么,还是是垂首替杜康妃按摩手臂,只是缓缓的笑应道:“娘娘这话,倒是和我娘普通。”
杜康妃目光从她发顶超出,不知看着那边,只是茫然入迷,寂静好久,好一会儿才低低叹道:“你这孩子,小小年纪,倒是会讲大事理。”她垂首低低咳嗽了一声,淡淡道,“好了,别动不动就跪着,起来发言吧......”
李清漪这才起家,手掌微微握紧,掌心已经是一片湿滑黏腻。
杜康妃垂了眼,看了看那锦被上的泪痕又转目看着李清漪仓促如小鹿普通颤抖的身子,长长的吐出一口气,目中神采反倒更加暖和起来。她吃力的伸脱手,抚了抚李清漪的发顶,竟是有几分顾恤意味:“快起来罢。人之常情,何罪之有?”她久病体虚,几句话的工夫,已是有些气喘。
裕王身后跪着一个小寺人,闻言便赶快道:“确是如此,主子那老乡当时正要去给杜娘娘送药,就在门口,恰好闻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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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食上面,就连最简朴的米饭闻着都有花香。李清漪问了丁嬷嬷才晓得,这是因为饭熟以后又加了花露,焖了一刻钟再拌匀,那花香便渗入了米饭当中。似玫瑰花露,因着花香袭人,还能辩白的出来,若加的是桂花花露或是蔷薇花露这等香味与五谷靠近的,几难辩白。
这一场对话,实际上是交浅言深了,但杜康妃到底是脾气柔婉又是一心机念亲子,由己及人,倒也分了几分的慈心给李清漪这个“离家在外、思念家人”的不幸孩子。
这世上,最磨民气性的就是病痛困苦。杜康妃已是病了好久,初时是因为得宠且为人低调而被太医忽视,待到现在早已是积疾难医,奄奄一息。她本是个和婉温婉的性子,要不然也养不出裕王这般的孩子,只是如许积年累月的病着又与独一的亲子分离,垂垂的也失了平常心。因李清漪乃是卢靖妃特地选出来的,杜康妃本也是对她不甚对劲,存了几分刁难讨厌,开端时也只是冷酷以对。
李清漪又忙着替她倒茶润喉,待得杜康妃止了咳意,她才稍稍放心,只是开口缓缓劝道:“世上父母最爱的便是骨肉相连的后代,可后代心中最爱的又何尝不是父母?娘娘一片慈母之心,想来也是放心不下裕王殿下,可裕王殿下又何尝不是惦记取娘娘?还请娘娘将心比心,哪怕是为着裕王殿下,也要保重本身。”她缓缓暴露一段白鹅普通纤长柔嫩的脖颈,垂下蝶翼普通稠密纤长的眼睫,乌鸦鸦的眼睫伏在美玉莲瓣普通白净的面庞,竟有一种难描难绘的静美之态,“莫要令裕王殿下受那‘子欲养而亲不待’之痛。”
杜康妃闻言微微一怔,过了一会儿自语似的:“是吗?”随即又稍稍缓了调子,“说来,你入宫也稀有月了吧,但是驰念家里?”
李清漪忙起家,替她调剂了一下背后的引枕,让她靠坐得更舒畅些。等安设好了杜康妃,她这才垂下首,脸颊微红如天涯的红霞,似是有些羞怯,柔声道:“娘娘,您真是个好人,就和我娘亲一样。”
李清漪部下一顿,好似平空受了一惊似的,眼眶泛红,已有泪水顺势滑落下来,藐小的如同莹润的珍珠,恰好落在锦被上,只留下一点淡淡的泪痕。她忙俯身告罪道:“娘娘恕罪,小女思念家人,有失礼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