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停了两日,入夜又开端下了,有几分冷。宣帝从太安殿出来,一朵雪花适值落在他的鼻尖上,瞬息熔化,只余下一丝冰冷。王怀德向皇上叨教:“夜已经深了,陛下要去哪位娘娘的宫里安息吗?”
“好。”宣帝的目光再次扫视了一眼湖面,肯定才子已经拜别,这才抱憾而归。
宣帝加快了脚步声,雪地路滑,王怀德恐怕主子颠仆,不时就在后边提示道:“陛下,您慢点儿,谨慎脚下……”
王怀德也听到了琴声,凝神驻听了半晌,道:“似是从太液湖的方向传来的,陛下可要去看看?”
王怀德哈腰道:“喏。”
那是如何的一个精灵呢?一抹淡紫,那紫极淡,淡得若不细心看,仿佛就会融入苍茫的雪夜里,再也寻觅不到她的踪迹。但是,那紫又极刺眼,因为六合间除此以外,已容不下别的色彩。
宣帝也赞叹道:“蓬莱水榭惊鸿舞,疑是仙娥坠尘寰!”
一阵琴声如有似无的从风中传来,仿佛很远,但细心一听,又仿佛很近。如此清冷的夜,竟然有人和他有着不异的兴趣,宣帝猎奇道:“何人在操琴?”
皇后与华贵妃在宣帝的一左一右,仿佛都在用心致志的赏识殿里的歌舞,但细心察看就会发明,皇后的脸上带着气定神闲的浅笑,那是真正享用此中的模样,而华贵妃,则显得有几分落寞。这也不怪她,遵循平常的风俗,宣帝落座后,都会不时的邀她举杯共饮,或者将他以为好吃的菜品夹送到她的碗碟中,以示爱宠。可本日的宣帝,目光固然盯着火线,却空无一物,仿佛人还坐在这里,心机却早已飘出了九霄云外。
明日便是除夕了,接赶紧碌了大半个月的镐安皇宫终究回归了温馨,各所宫殿表里均已安插一新,游廊画檐下的灯笼辉映出欢乐暖和的色彩。
雪花自空中缓缓飘落,太液湖的湖面烟波缥缈,远了望去,蓬莱阁的楼台水榭在雾色中若隐若现,那琴声仍旧断断续续,从水上飘来,带着空灵的旋律,愈发的清冷,愈发的奥秘。
雪花在指尖悄悄绽放,她素手翻云,比风更轻巧,比雪花更莹白。她纤腰轻舞,比杨柳更绰约,比灵蛇更妖娆。她傲视生姿,目光皎皎如月,每一个回眸,都透暴露无尽的哀婉,恍若宿世五百年的守望,只盼换来此生一舞同心的缠绵。
“陛下。”王怀德不忘提示道:“不早了,您该归去安息了,明日一早还要主持祭典呢。”
宣帝刹时被逗乐,一天的疲惫顿觉轻缓了很多,笑骂道:“老东西,就你晓得的多。”
翌日卯时,宣帝在太和殿前接管完贵爵、群臣的朝拜和贡礼,然后前去祭坛,祭先祖、拜百神,而后由大祭师呈上四目假面,宣帝执朱笔亲点朱砂于面额,驱傩祭礼正式开端,大祭师戴上假面,着玄衣朱裳,执金枪龙旗,后又有诸般假面祭师,动鼓吹、唱祭词,自祭坛始,绕东玄、南定、西华、北安四门,再至祭坛而终,宣帝及贵爵百官跟从在后,整一圈下来,已是申时过半。
宣帝道:“好,古有踏雪寻梅,朕今晚就来一出踏雪寻琴。走!”
王怀德顺着他的目光往湖面瞧去,第一眼不敢置信的揉了揉眼睛,第二眼,连呼吸都几近要停顿了。
王怀德意犹未尽的问道:“陛下,老奴不会是做梦了吧?”
宣帝哈了口气,一团白雾在他的面前袅袅升起:“可贵平静,陪朕去御花圃里逛逛吧。”
祭礼结束,贵爵百官各行回府,宣帝稍事歇息,又马上前去太贤殿,与皇后、妃嫔们共迎年夜。本年的年宴仍由皇后筹划,按例五品及以上的妃嫔皆可列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