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恰好贤人看重得紧,柳爽自是不能佩服的,悄悄地留意探听了一阵,还是只知他父母原是先蔡国公府上脱了籍的家奴。贤人即使怀想先蔡国公,也不至如此正视一名无姓家奴以后。
风灵心中一动,仰起脸当真地瞧着拂耽延,“索庭的背后如果索慎进,都尉或还能秉公措置,倘若……倘若另有柳爽参搅此中,那位柳侍郎,毕竟是你上峰……”
“我这不也是为了本身,撤除内应,剿除了贺鲁,我才得安稳。且扳倒了索氏,也好令我商途开阔呢,总不能仍由我那店铺上着封条罢……”风灵涉问了太多官家事,自发有些过了,偏口中不饶,一叠子的来由成套地搬了出来。
“大郎命小人在康达智的酒坊内守着瞧动静,昨日晌午折冲府的韩校尉来吃酒,饮多了些,架不住康达智央告,说漏了话出来。”阿忠低头回道。
此时索庭心下已然明白:风通达敌遭捕,明白日里闹得沸沸扬扬,韩孟在康氏酒坊内吃酒,特地于大庭广众之下说出有信物可揪出真正通敌之人,甚么信物,甚么实证,不过就是他们作的戏,恰是为诱他去盗金簪。一旦他取了那鹿形金簪,无异于不打自招,元日袭城那日,表里通报动静的,恰是他,府兵伊吾道上遇袭、公廨钱遭劫,桩桩件件皆可坐实。
帷幔背面寂静了片时,俄然“啪”的一声脆响,一件细瓷物什落地粉碎,惊得帷幔前的阿忠一缩脖子,今后退了两步。
柳爽自视聪灵,各式揣摩,却也摸不着圣心的一角,按说拂耽延这般出身寒微,参虎帐中摸爬滚打出来的,又不通情面油滑的,在长安安身都是难的,更遑论是得圣心。
柳爽也不敢从大门出府,只从角门悄悄儿地出去,一起往折冲府去了。
“眼下再辩也不过是涸辙之鱼,抑或索公子背后另有人教唆布排,不若坦诚奉告,也许尚能求得一线朝气,不至带累全族。”拂耽延负手立在索庭跟前,高大的身影如山的阴翳压在索庭肥胖的身形上,令他透不过气来。
“索公子既进得我阁房,该见了很多好物件,怎的那些都入不了索公子的眼,反倒看中了它?”风灵抬手将发髻上的鹿形金簪拔了下来,向索庭摊开手掌。“索公子既看中了,当日从贺鲁手中得了,自留下便是,又何必送来予我?”
拂耽延将她送至东跨院,回身要走,走了两步,又回过甚来唤住她,“风灵。”
他到时,出来迎他的是韩孟,推说都尉夙起练了一趟拳脚,甚是畅快,正沐浴换衣。随后有折冲府中管琐事的老仆出来奉了茶,柳爽只得沉下性子,闭眼在厅堂内干坐着等,心机却不沉寂,碎碎糟糟地想了些旁的事。
索庭由两名府兵押着送往牢内,风灵泄气地叹了口气,择了一张高椅坐下,“我原只怕他不去盗金簪,可眼下拿都拿住了他,他倒是满口胡赖。还当他是个好玩弄的,竟是小觑了。”
“柳侍郎为人中正,又任职兵部,断不会……”拂耽延毫不踌躇地回道,却只说了半句,借着烛火打量了她的面色,忽转开话,“那些……我尽管循着章法办了,究竟如何,律法中自有事理,原不是你该多理睬的。只是要委曲你多住些日子,折冲府贫寒些,到底不比你自家,也不能叫了阿幺出去奉侍。”
阿忠摇着头道:“昨晚出去就未让阿郎晓得。”
“我送你归去安息,自明日起,你莫要再露头。”拂耽延打断她的干脆,催着她回屋。
“向来听闻顾娘子很有些希奇珍玩,本公半夜间忽起了顽***顽赏顽赏。”索庭强作平静,也不管像不像,摆出些玩世不恭的意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