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索庭心下已然明白:风通达敌遭捕,明白日里闹得沸沸扬扬,韩孟在康氏酒坊内吃酒,特地于大庭广众之下说出有信物可揪出真正通敌之人,甚么信物,甚么实证,不过就是他们作的戏,恰是为诱他去盗金簪。一旦他取了那鹿形金簪,无异于不打自招,元日袭城那日,表里通报动静的,恰是他,府兵伊吾道上遇袭、公廨钱遭劫,桩桩件件皆可坐实。
“你……”拂耽延踌躇了半晌,“你狐疑我因索柳两家的关联秉公枉法?”
……
“眼下再辩也不过是涸辙之鱼,抑或索公子背后另有人教唆布排,不若坦诚奉告,也许尚能求得一线朝气,不至带累全族。”拂耽延负手立在索庭跟前,高大的身影如山的阴翳压在索庭肥胖的身形上,令他透不过气来。
阿忠那里敢说本身是整夜守在此处,未及归家,便随便打着哈哈乱来了畴昔。内心一着慌,抬脚往宅子里头找柳爽去了。
拂耽延上前拍了拍风灵的肩头,风灵忿忿地松下了拳头。索庭只觉胸口一松,深深地吸了口气,仍旧错开眼不睬会他二人。
“瞧着别致,借来顽赏两日罢了。”索庭与她硬磕道。
“与你家大郎有何干系,捡有关联的说。”柳爽被扰了觉,颇是不耐烦,内心又模糊生出了些不安。
柳爽自视聪灵,各式揣摩,却也摸不着圣心的一角,按说拂耽延这般出身寒微,参虎帐中摸爬滚打出来的,又不通情面油滑的,在长安安身都是难的,更遑论是得圣心。
风灵脆声轻笑起来,“索公子趣得紧,顽赏珍奇,往宅子大门叩门便是,这梁上的做派,传将出去,索氏名声折损可大。”
“实证?我手中这支金簪还不能作了实证?”风灵嘲笑两声,上前一巴掌压在了索庭的肩膀上,震得他锁骨闷痛发麻,重又坐回高椅中。
折冲府内最好的一间屋子,便是这东边跨院的配房,阔别西边的刑牢与议事厅堂,虽简朴无华,倒平静素洁,原是拂耽延的居室,因风灵到了折冲府,临时腾挪出来予她住了,拂耽延便挪去了议事厅堂后的耳房。
“也罢。”拂耽延回身离了他几步,唤来两名府兵,“索公子彻夜吃惊,想是正烦乱着,那便,宽宥两日,先缓缓神,再作计算。或是忆起些甚么来,尽管叮咛人来讲。”
“蠢材!蠢材!”柳爽一迭声地骂道。阿忠也不知是在骂他还是他家大郎,尽管低头不言语。
“我这不也是为了本身,撤除内应,剿除了贺鲁,我才得安稳。且扳倒了索氏,也好令我商途开阔呢,总不能仍由我那店铺上着封条罢……”风灵涉问了太多官家事,自发有些过了,偏口中不饶,一叠子的来由成套地搬了出来。
他的喜怒皆在她眼中无处可藏,问得这般踌躇忐忑,不是太在乎她对他的观点,又是甚么?风灵面上淡然,心底早已对劲地扬天长笑起来,心道:到底是不枉我在这儿费了这几日工夫,迟误了多少今春才刚鼓起来的“飞货”买卖。
借机同父亲论起此时,父亲曾任过中书舍人一职,在朝中很有些故旧,听柳爽提及此事,倒不斥责,也不置可否,只随便叹道:“贤人长情,爱屋及乌。”
却说柳爽稳住了阿忠,一面忙忙地穿衣洗漱,一面暗自筹算:索慎进少子,常日里虽常责索庭不敷明智无能,倒是极看重这个宗子的,事事倚重。眼下出了事,必是要豁出老脸去救援的,他为替索庭洗脱干系,也不知会说出些甚么来,到时反倒不好清算。指不定此时拂耽延正在折冲府内等着索慎出来找呢,千万不能让他呈现在折冲府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