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夫人领着索庭正妻,并几个媳妇儿围坐了几席,索氏父子同柳爽据了另几席,间中以单扇的罗纱孝亲图大樊篱隔开。既设下了男女之防,又不失一家子的热络。
索良音私揣着他与长嫂约莫是在柳夫人那院奉侍用饭,她缓缓松了口气,留意了步态,慢悠悠地自索庭的院子门前过,不经意间,那枚羊皮郛自她的衣袖间悄悄滑落。
索庭顿时便直了眼,散着腿呆坐不动。
话未及讲完,索庭的长随阿忠仓促自门外出去,额头上冒着豆大的汗珠子,行动打飘。他见索慎进与柳爽皆在,忙不迭地要施礼,索慎进摆了摆手,“罢了罢了,拣要紧的快说。”
索庭一把推开食案,厉声诘问道:“究竟说了甚么?”
索庭不由悄悄一颤抖,却听柳爽接着安抚道:“好歹是沾亲带故的一家人,我纵是个不成器的,被父亲摈除至边疆思过,总另有姑母在不是,父亲不顾旁的,也该顾念胞妹的安危。”
索良音料算得倒是不错,索庭佳耦二人,公然在柳夫人院中,陪侍父母亲用膳。
“禀阿郎大郎,方才,张县令命人来传话,只说……只说……”阿忠心中孔殷,口舌更加的倒霉索。
索慎进一拧眉头,放弃了装点在脸上的慈爱,重重地咳了一声,索庭仍旧一副魂不守舍的痴样,索慎进不由沉沉地挂下脸来。
柳夫人向大樊篱那边瞥了一眼,仍笑着,“走罢,上我那屋,有新制得的青梅,恰好烹茶。”说着率先起家,领着一群媳妇娘子往背面正房去,走时还带上了一众仆婢,只留了索慎进父子与柳爽几个独在屋内说话。
柳爽低低笑出声来,“不想那拂耽延倒有几分离腕。”
索庭所居的院子,在东面跨院。这个时候,虽已上了灯,可院内却静悄悄的,并无人走动。
索庭双眼谛视着面前这碟菜肴,定定地发怔,连他父亲同他说话也未曾听到。他脑中将这些年来他代表着索氏与贺鲁的暗中相同一幕幕想了一遍,桩桩件件都是通敌叛国的极刑。
“慌甚么!”索慎进瞪了他一眼,本想再责两句,念及本身这嫡宗子这几年来也极不轻易,遂松下口气,“拿便拿了,多想无益。那两个突厥人总还在县衙牢里押着,那是张伯庸的地界,他拂耽延手再长,也不见得能插得……”
“阿郎有所不知。”阿忠抹了一把额头上沁出的汗,“韩孟来是并不说要带人走,只说是奉了都尉之命提人问几句话,哪知人提了出来,上前几个府兵架了人就走。张县令自是要劝止,韩孟却道,都尉早有话,张县令若不能放心,便请来折冲府一道听审。这便……”
索慎进闻言,眉头微微一皱,总觉柳爽这话里透着甚么别样的意义,细细揣摩之下,又挑不出甚么异处。便跟着他这话略略点头。
索良音一时不如该如何措置,遂悄悄地将手札带回房中,翻遍全部屋子,寻不到一处妥当的处所。来回兜转直至暮时,她终是停下步子,在转暗的房内静坐了一盏茶工夫,终是咬咬牙,将手札藏掖在衣袖内,往前头大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