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他执了那支金簪朝她走过来,风灵一眼便认出这支簪子,公然同先前的那支鹿形簪子一模一样,只是先头那支早已教拂耽延毁去。一阵讨厌从她心底升起,仿佛他手中拿着的是一件披发着血腥恶臭的物什,她连着后退了几步,拒不肯受。
冷不防,风灵手指头一动,快速从发髻间拔出刚才贺鲁替她挽上那支金鹿簪,毫不踌躇地抵在喉间,她手上带了力道,赤金锋利的簪尖刺入脖颈上白净的肌肤,渐渐地排泄一丝血痕来。“你作此筹算,我亦有筹算。三今后我的人若不见我归去,亦不见小可敦,朝廷便将马上得报,宁西长公主并未在和亲途中消逝无踪,倒是教贺鲁害死在了处木昆。大错在你,朝廷师出驰名,非论是增兵,还是向撒马尔干借兵,必将你赶尽扑灭。亡了我一人,使得大唐西域一统,便也值了。”
风灵凉凉一笑,将那金簪顺手丢在一旁的案上:“我虽技艺低劣些,想要了断残生却也不必非得借助这支金簪。贺鲁将军倘还需留着我为质,便好自为之,言出必行,教我亲眼瞧见弥射将军的妻儿拜别。”
贺鲁一面说,一面从座中站起,一步步向风灵靠畴昔。
贺鲁挑了挑眉,不但不恼,反暗自笑了笑,这令他欲罢不能的本性还在,一丝不改。
“顾娘子若不能全信本汗,亲去送一程也无妨。”贺鲁向毡帐外一探臂,邀她同去。
风灵自是极想去见一见张韫娘,瞧瞧她是否安好,再将紧急话向佛奴叮咛一番,可她转念一想,张韫娘如果得知这一桩互换,恐是不肯拜别,好轻易哄得贺鲁肯作替代,再闹出些甚么节外生枝的事来,反倒不好。
风灵神采一变,一撮肝火从心底跳蹿起,将她最后的一丝发急燃得干清干净。她自挑了一张铺了小兽外相的高椅坐下,嘲笑不已。“他若果然败了,我陪他鬼域路去走一遭罢了,何必费这很多事往你这儿来?”
贺鲁向后仰了仰身子,眯起眼肆无顾忌地打量着风灵,十年的工夫,将她幼年时的滑头张狂磨去了棱角,眼里的不羁仍在,却藏在一层哑忍之下。贺鲁极少有求而不得事物,愈是不得,愈教他不无能休,哪怕春秋几度。何况,不问他也已恍然她现在是那个的妻室,夙敌之妻,更是教他撂不开手去。
“我来换弥射将军的妻儿,你放了他们去,不准命人再去追撵,我便替他们留在你王庭。”风灵不肯与他多说,更不肯予他机遇思考:“男儿郎利落些,只一句话,准或不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