劈面堂前秦岩的鼻翼公然快速地抽动了一下,面上暴露些意味不明的笑,与麴智湛对视一眼。
“男儿郎岂能教戋戋寒气唬住了。”拂耽延从阁房跟了出来,拉了风灵上座,筹办受那歇拜礼。
内心头正翻转着,都护府的马奴上前接过他手里的缰绳,将他往正堂请。院子才走过半,堂屋内便迎出了四人,此起彼伏的几声“延将军”伴笑而来。
“无妨无妨。”麴智湛朗声笑道:“原也是山荆思虑不周,大寒天里怎好劳动阿史那娘子特特儿地跑这一遭。”
此番宴请本无各家女眷甚么事,决计在后宅摆了筵席,在拂耽延看来,总不免透着几分古怪,他乃至模糊不安起来,又为风灵未前来赴宴暗自松缓。再一想,大敌当前,旁杂之事该当盖不过与贺鲁部的这一战,西州兵在本技艺中攥着,此时莫说是安西都护府,只怕连朝廷也不得不捧着本身一些,连带着风灵目下的处境,该是最为稳妥的。
风灵拈了一块帛帕,踮脚去拭他额角的汗。
那歇弯起一双同风灵如出一辙的眼,眸子晶亮地笑道:“阿耶说得非常,那歇不怕冷。”说着又扑进风灵怀中,伸出双手贴在她脸颊上:“阿母瞧瞧,那歇的手心儿热不热?”
麴智湛另一侧的一名胡将却径直大步朝他走来,大大咧咧地在他肩膀上重重一拍,“哈哈”大笑着道:“属你来得最迟,一会儿该先罚酒三碗。”
眼看着证据已确实,平步青云回朝的日子已不远,一伸手却抓了把空,秦岩岂能不懊丧,他却不知麴智湛内心的另一番计算。
风灵朝阁房一指:“襕袍早替你取出来熨过了,现下天寒地滑,吃了酒莫要骑马。”
拂耽延到达都护府时,向门前一字排开的大车扫了一眼,各家的驭车家仆在寒冻中搓动手,闲闲地逗趣儿说话,候等着各家的夫人娘子。
即使他有军功护身,也抵不过欺君大罪,更遑论是私匿了天家送来和亲的公主,当真是胆小包天。再退一万步,即便他不惧死,总该替他犯天下之大不韪匿下的那妇人想想,替他家中的子息留条活路。
酒过数巡,苏定方、拂耽延、弥射三人谈得甚是热络,本就存了惺惺相惜之心,再相互提及了对方的对劲立威之战,畅快淋漓,好不痛快。
拂耽延胸口一凉,他所想过的最坏的筹算在脑中一点点清楚起来。
除夕夜里爆竿柏叶“噼噼啪啪”地直响了一夜,外院的老狗大富教那些动静扰了一夜不得安息,时不时地吠上几声。
拂耽延随口对付了几句,几人便撂开此话,互让着进了厅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