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灵在配房内吃过一盏茶,马车便筹办伏贴,有人来请风灵杏叶一同登车。
非论抱了何种目标,毕竟相帮一场,风灵天然是要去拜谢高阳公主的保护之恩。
风灵接过她手里的药碗,渐渐小口啜饮,仿佛涓滴感受不到汤药的酸涩药气,直至将汤药饮尽,才长舒着气道:“你瞧着我像是在顽笑?”
“怕呀,柳氏残暴至极。”风灵闭目深深呼吸,“柳奭在沙州蓄养私兵,冒充盗匪劫夺商队,教唆索氏通传动静予突厥人,委实可爱。你未曾见过沙州府兵,是如何奋勇抗敌,却因柳氏私欲,惨烈地死在突厥人的弯刀之下,身故后连个像样的坟茔都没法立起,只得在河谷地被焚成骨块齑粉,这一桩桩一件件我瞧得清清楚楚。你也未曾见过柳爽是如何带着突厥人将他远亲姑母,并我义兄百口高低砍杀得不留一个活口,连两三岁的稚儿都未能幸免,我也眼睁睁地瞧见了。恶鬼豺狼约莫也无出其右了。”
马车穿过天街,风灵取下对符交由赶车人,出示予城门戍守过目。一起盘问验对符,直到了两仪殿前。
风灵理了理衣裳裙裾,从马车高低来,宫中的气味于她而言,已与先前大不不异,她仿佛已能嗅到淡淡的血腥气,这令她奋发鼓励。
“延将军临行前叮嘱过,不教娘子再去寻柳侍郎的不是。那朝堂上的事,毕竟不是我们女子能作得的,将军必是有主张的,还是等将军返来再作筹算的好。”杏叶心慌意乱地劝道。
“另有第三条路可走。”杏叶握着拳头站起家,忿忿道:“我们回宫去,我同你一道去,将那恶人的罪证好好梳理梳理,同他算一算这笔帐该如何填。”
她放下汤药,将屋内的灯烛一一扑灭,烛火在风灵的脸上勾画出一片凝重。
“柳氏一向不容我存活于世,你道是为何?便是因为我亲眼瞧见了他们的罪过。莫说不容我,连得我身边那些仗义互助的,也都一个个遭他暗害。现在我被他们逼得只两条路可走,要么躲进內苑求得贤人庇护,要么悠长地躲藏在这怀远坊内,轻易度日,想我畴前是多么的安闲畅意,现在却过得连小我模样都不似。杏叶,我怕,是真的骇怕,怕终有一天,他们会向阿延动手,好肃除我身边最后一道樊篱。”
风灵晓得杏叶的性子嫉恶如仇,常日看个戏本子都要义愤填膺好久,却未曾推测她肯为那些不相干的人和事,陪着本身再往龙潭虎穴里去闯一闯,一时感激不已,不觉暗叹本身亏欠了她。
次日朝晨便带着杏叶往高阳公主府邸门前去求见,门房出来未几大工夫,不见高阳公主,只阿贞一人出来接她们入内。
阿盛对劲地点点头:“快些进殿罢,贤人早念叨过好几次了,本日一早得了报,说顾娘子将归,一时欢畅,早膳也多用了一小碗米粥呢。”
她手指头在手札上点了几下:“我归去,便是要将柳氏父子连根挖起,这一回,若能得确实证据,再无他回旋余地。你若不肯去,倒也无妨,只是你本是宫人的籍属,我替你寻个可靠的商队,委曲你先往西州去避一避。”
阿盛得了内监的回禀,从两仪殿的石阶上跑下来迎她,一见风矫捷夸大地围着她转看一圈,啧啧称道:“瞧这气色,顾娘子养得不错,身子骨瞧着也有些肉根柢了。身上的伤可都好利索了?”
当晚,风矫捷修书一封,付与老管事,托他待拂耽延返来时亲手交予他。
风灵忙伸谢称是。
高阳公主不肯多话,向阿贞扬了扬眉。阿贞会心,上前搀扶刮风灵往外带,一面走一面道:“顾娘子且歇一刻,奴婢这就去安排下车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