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灵脚下绵软,几近是拖曳着两条腿走到榻边。拂耽延紧闭着双目,脸上不带半分神情,与风灵寻到他的那晚一模一样,不见分毫窜改,这副死普通的沉寂教她心惊肉跳,却又束手无策。
贺鲁集兵十万,风灵是晓得的,拂耽延捐躯去做了套狼的那块肉,听得她内心很不得味儿。“苏将军便舍了他出去诱敌?”她咬牙问道。
“算来该有一十四了。”风灵接道:“昨夜狼群将至,我本放了它逃命去,哪知它却引了你们过来,当真是不肯负主。”
风灵硬是将已涌出的眼泪咽回,点头道:“待我到时,已是你见着的那幅模样了,各处横尸,战死的将士也无人收敛烧埋,并不见贺鲁,阿延却在……”
“倒也不能怨苏将军不念同袍存亡,都晓得是延将军执意要孤注一掷,他在帐前向苏将兵力陈,这天寒地冻粮草不逮的地步,突厥人不敢置信唐兵会冒着暴风雪行军,毫无防备,必能速战持久。我倒是觉着,他是不肯你在贺鲁的牙帐中多呆一刻,求战心切了。”
玉勒图孜俄然语塞,支支吾吾道:“那大犬,仿佛是上了年事,拼尽力量带路……”
风灵抚着心口垂下眼:“我那里是去参战的,只是闻声营中有人驰驱疾呼,始知贺鲁行猎途中遭了唐军突袭,我听得他们说是阿延领的兵,便拼了命地循着突厥马队行过的道跟了畴昔,非论存亡,总要见着他才好……”
玉勒图孜猜疑地怔了一息:“可……我这儿延医用药皆不便当,驻营里随军的医士总还堪用,早些将延将军送去岂不好?”
“大娘,大富若能闻声你说这话,也不枉此生了。”张韫娘狠了狠心,轻声道,玉勒图孜着紧地盯着她的神采。
玉勒图孜向来认定风灵的脑筋比本身转得快,虽不明白她企图,却也应诺下,伸手替她打起帐门:“我记取了,你去望望延将军罢。”
风灵也说不上甚么来,沉默点点头。此时她手脚上的力量皆缓了过来,便要去拂耽延那帐,玉勒图孜不甚放心,本想跟着畴昔,却教张韫娘拉住了袍裾。她立时会心,便只将风灵领至安设拂耽延的帐前。
“阿延……”她谨慎翼翼地唤了一声,明知不会获得任何回应,却还存着一丝并不实际的幸运。“对不住,我又惹了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