仓促过往之人,不想本身未将他放心上,他却记得甚牢,还在这阔别长安之地偶遇。风灵的目光转向那楼梯一瞥,方才下楼在她身边停滞的那人,恐就是他了。本来那日拂耽延仓促去迎的长安来使竟是他,也不知他在长安开罪了甚么人,好好的一个户部郎中,教人遣来西疆筹措军粮,可见他也是不对劲的。
“今次来的是甚么人?”她一眼便能瞧出拂耽延满腹苦衷,话在口边踌躇了一转,还是问了出来。问得略带心虚,她自知本不该过问政事,可不问又不得结壮。
风灵暗忖,现在朝堂上朝令夕改的事还少么,本日说准的事,明日还不知如何,这些筹算指不定便是一场空。她仓促一点头,并不肯多提此事,转而提及了晚间那歇玩皮的趣事儿。
风灵跟着她的目光往木梯顶端一望,呆了半晌:“摆布同我们无干,管他是甚么人。”
隔开几日,风灵在大市中略转了转,那些本因年关将近的米粮商肆公然重新开了铺,几家大些的更是着紧,大管事皆在店铺内盯着呢。朝夕之间,米粮成了西疆流转最快的货色,任凭谁都能嗅出战前的铁腥味儿。
“娘子,方才他说长安来的大僚,怕就是户部遣来治粮草的那位罢?”小厮安排下的坐席正对着上楼的木梯,落座后杏叶朝楼上瞥了一眼,悄声探听。
杏叶还待要驳话,风灵倒先肯了:“无妨,用一餐饭食罢了,找个平静坐处便可。”
小厮、店东见状忙上前问好,一群人有说有笑,簇拥着甚么人朝食肆外走。路过风灵这一案时,间中有人仿佛停下了步子,朝她这边扫了两眼。只稍稍一顿,便又跟着世人走了畴昔。
“店家送高朋,也不必全部店铺倾巢而出罢,也不怕人吃完抹嘴便走。”风灵一面挪揄,一面从腰间摘下荷包子,两三下数出一堆铜钱。
小厮笑眯眯地应了一声,安设坐席去了。
风灵并不觉得意,放动手里的绢帕,扬声唤人来结账,连唤了两声,也不得应,约莫都送那长安户部来使出门去了。
二人将这事细细说了一回,一餐饭便将用毕,风灵拿了绢帕按在唇边,正对着的通往楼上隔间的木梯上鲜明下来了几人,彬彬有礼相互说着客气话。
杏叶内心明白她不肯回长安,本身又何尝不是,一时心间郁滞,目睹着西州的欢愉安闲的日子一日日少下去,偏又提起那糟心的话,不觉悔怨。幸亏未几大工夫,小厮急颠颠地一起小跑来上了吃食,又赔笑说了些好话,将方才的沉闷揭了畴昔。
时至中午,街边食肆肉香四溢,刚出坑炉的胡饼上芝麻被烤得爆裂,香透了小半条街,很快将街面上铁器兵器气味压了下去。风灵因拂耽延两日未曾着家,一人在家用饭甚是无趣,便与杏叶在街边食肆用过午膳再回洛水坊去。
兵马未动粮草先行。只这一句,风矫捷明白了过来,“朝廷要向西疆用兵?”
杏叶怕她再不快,一面用饭一面提及了前些日子阿幺的小女儿阿利教三个小子欺负的事来。
过了好一会儿,才有人走到她桌案边。
“户部……便是先前的民部,遣了人来点算筹措粮草。”
“顾娘子……别来无恙呐?”桌案旁的人寂静了一两息,高耸地开口道。
风灵心头一惊,抬头望去,那人四十开外,白面短须,气质文弱,双眼却透着一股子夺目,是一张并不认得的面孔。她稍定了神,敏捷换上一副怅惘的神采:“这位阿郎……是在同我说话?”
风灵扶着杏叶的手臂,缓缓站起家,回礼歉然一笑,:“阿郎恐是将我认作了旁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