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管事在院外禀道:“阿郎,车已备妥了。”
长安城的五更鼓从未因谁的私念,断响过一回。非论风灵如何的不甘心,五更一至,鼓声隆隆,震透了全部长安城。
昨日穿来的衣袍约莫是穿不得了,幸亏在此养伤时留下的衣裙袍衫皆好好地收在匣笥内,她自去挑了一袭里衫,想着过会儿须得骑马回翠微宫,便又翻倒出一袭胡袍。
转头望望阁房的睡榻上狼藉的衣衫被衾,不由心底一羞,这宅子内只两个粗使的仆妇,要她们清算这些,想来毕竟是不便。她忍着腰腿上的酸痛,将睡榻略略拾掇过一遍,抽去污了的褥垫。
拂耽延沉重地“嗯”了一声,非常无法。他将风灵拉近本身,抵着她的额头低声道:“你予贤人带句话,这一声‘对不住’我自是受了。即使昨夜他不遣你来我这儿,拂耽延待他,待太子,待大唐之心还是,绝无转移,请贤人尽管放心便是。”
“贤人不在朝内,不必每日朝会,太子代政,不过四日一朝。”拂耽延一面解释一面放动手里的铜盆,细心地打量了她几眼,“身子可有那里不舒坦的?杏叶不在,能够自行梳洗?”
拂耽延靠回车壁,长叹道:“这便是帝王心术,我虽不专擅权谋,见多了天然也明白。予大唐基业有效之人,爱财的,便容他敛些财,爱权的,便下赐灿烂门楣的品衔。于我而言,见多了存亡,权财皆非紧急事,想要的不过是你罢了,圣民气里非常了然。借着你想彻查柳奭账底的契机,将你留在宫中好久,帮手行税商之政尚在其次,一来贰心底认定了你便是汝南,只无实证相认,再者,他早知你我情义,你在他身侧,我岂敢生出贰心。”
“甘之如饴。”拂耽延微浅笑道,拉过她的手:“替我束发包幞。”
“朝内虽忌讳着不说,但贤人许过的奠雁礼俄然撂下,又连夜遣你返来相见,想来景象必是不好。”拂耽延顿了几息,伸手将她滑落脸颊的一缕发丝捋到耳后,放降落了口气:“他毕竟是你阿耶,于情于理,你也该奉养他最后这一场。”
风灵手里正清算那浑浊了的锦褥,忽就红了脸,忙放动手里的锦褥,讪讪地走向他:“我只当你,朝会去了。”
他悄悄拍抚着风灵的后背,下定了决计似地一闭眼:“去罢,恐怕光阴将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