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出两日,公然就有鸿胪寺的人吃紧忙忙前来宣旨。正如索良音先前所言,敕封下了宁西长公主。
李治亲至翠微宫送嫁,风灵从步辇高低来,上前叩拜。一套礼下来,里衫又湿了一层,面上敷的素粉自不必提了,她垂眸已能见乳红色的汗水顺着她的额角面庞滑下,滴落到衣裙上。
他二人将风灵迎上一驾桐木轻幔的大车,背面跟了大小十数乘车,另有辎重车不下三十驾。杏叶跟着风灵上了桐木车,余下十来名侍婢顺次上了背面的青帷油毡车。车轮粼粼,卤薄摇摇,弥射与柳爽在前头带路,庞大的一支和亲步队便就此拜别。
由此,她方得机遇出来四周走动。头一桩便是去竹影馆见了弥射,虽说索良音力主将她遣嫁贺鲁是替她谋了个脱身的机遇,却也是临渊而行,倘或一步不慎,掉落下去,便是万丈深渊。风灵并无非常掌控能安然退身,弥射仍旧是她所能挑选的最好的助力。
索良音只觉她抓着本技艺腕的手指头一动,一枚滚圆硬冷的物件顺势滚落到她的衣袖内。
鸿胪寺卿亲身督视,耳提面命,到底是在一个月以内将一副像模像样的嫁奁卤薄清算了出来,时已至七月头里。
故此,风灵一身持重的深衣,头顶了一副一十二支的大金钗,坐在辇子上,被二十余名宫人自翠微宫内,恭恭敬敬地抬出来时,汗流得早已**了内衫。
风灵一急,干脆自伸了手,抓握住她的胳膊。
“这些年,神佛早就弃了我,何必多此一举。”索良音展开另一匹红绸,扬手将那热烈的一段红扬了出去。
索良音这才回了神,一双眼里尽是利诱不解,目光在风灵脸上转了转。风灵搭上她的手腕,抬步跨出在红绸上的最后一步。
莫说柳爽想不到,倘若风灵不将此物拜托,任是谁也想不到,柳爽苦苦威胁追随的账册竟在佛门净地藏着。她豁然开畅,怨不得风灵临行叮咛她要去弘法院求拜听法。
说着她从一旁的内监手中接过一匹红绸,在风灵的脚下铺展开来,哈腰将红绸延展出去。
风灵将周遭扫视了一圈,因她在红绸铺就的路上,随酒保离她皆不近,遂执起遮面的绢布团扇,挡在口鼻前,轻声回道:“我记得你也是坚信佛教的,得了空往弘法院走一走,玄奘法师讲经最是能点透民气。”
王氏稍一踌躇,点头应许。索良音端着礼,从背面走上前,向李治躬身先行了一礼,便转向风灵,沉着嗓子道:“宁西长公主此番一去劳苦功高,奴婢替公主红绸铺路,恭送公主出宫。”
弥射见她亲来竹影馆,且本身不必再去同贤人讨要她来作侍妾,非常松了口气。毕竟,请缨护送出降公主西行,要轻易很多。
索良音悄悄摸了摸风灵塞入她衣袖中的物件,摸出是一枚小巧小巧的香囊,里头仿佛另有东西。人前她未敢取出来看,避开人时,她拿发簪子挑出里头的东西,顿时大吃一惊,原是太宗手书字纸一条,可凭此往弘法院藏经阁中取出藏匿在那处的账册实证。
大事议定,风灵放心在翠微宫内静候了些日子,每日不过是四周散荡闲逛,或是想着逃出世天后如何能奉告拂耽延,与他相见。再就是往弘法院那处去坐半日,听玄奘法师讲几句佛偈,说几桩西行路上的见闻。风灵离那西疆的商道日久,漫天的黄沙风烟此时说来甚是驰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