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何为。觅个清净地,梳理些事儿。”风灵轻声微叹,“都尉如果拿了我羁入牢中,倒也不失是个清净地。”
风灵撇了撇嘴,再不敢嘀咕出声,只在内心叨叨:又不是那些娇滴滴的小娘子,风餐露宿、荒漠过夜的日子只怕过得比你还多些。
二人也非头一次同骑,从身后环绕过来的温热,仍教风灵面上一热,幸亏除了她本身,无人能知。
“既已闭城,断无此时放你出去的事理。”拂耽延闷声答道:“半夜交班,你且在城墙下稍候半晌,待我交了班,送你去一处城内的清净地。”
“你原是要去哪处?”他控住缰绳,扭头问道。
幸亏未几大工夫,撤除一身鳞甲的拂耽延牵着马从门洞里走了出来,风灵倒未受多久寒凉。走到近前,借着城门楼观上铺下的火光,风灵见他只着了一身玄色戎袍,手中倒还提了一袭外罩的绫袍。
风灵一面听他描述夜晚千佛洞的气象,一面用力地设想那场景该是多么模样,面前远方的那点点微小的亮点子,实在是与他所讲的大相径庭。
“那游僧只在此过了一夜,而后我再来,便未曾见他。但那以后,倒觉此处夜静时,确是个能教人放心机念之地点。那边的佛灯能不时提点,不教我受万千表象所累,忘怀初志。”
“来敦煌城之初,夜间巡防,偶见了那些火光,不前去亲目睹一见总不甚放心。一日便领了两名校尉前去一探。”拂耽延长臂指了指远处扑灭烧光,“在此处瞧是这般风景,到了佛窟跟前却如同灯山火海,绚如白天。有些佛窟内有夙夜兴法事的人家,有些佛窟内是一起苦修暂落脚的行僧,更多的倒是外城廓住着的画师匠人,连夜修补赶制壁画佛像。”
夜间空荡,坐下的马撒开蹄子驰了一阵,风灵摆布望望,约莫是往东南而去。不过两三柱香的工夫,邻近东南城墙,夜色中显出一座塔的影子。再往前一段,公然就在那塔跟前带住了马。
拂耽延内心怀着骇怪,渐渐走过一条街,仍不闻她动静。将近城门,城墙上一字排开的一列火把簇拥着火光透明的楼观,拂耽延催打着马加快了速率。
风灵毫不犹疑地上前几步,握住他粗砺的手掌,跟着他手臂上传来的劲道,翻身跃上了马,紧贴了他背后硬冷的甲胄。
如酽茶般浓厚的天气中,风灵瞧不清他的神情,只觉他在顿时定了好久,久得教她有些心慌。末端,他终究低低咳了一声,向她伸出一条手臂,“随我来。”
风灵极力盯着那片火光,辨了很久,恍然道:“那是……千佛洞的长明灯?”
初秋夜间,褪尽白日里的炎热,冷不防一阵冷风吹过,还会教人缩起脖子一颤抖。
拂耽延一言不发地将绫袍抛向她,风灵扬手接过,却不知要如何措置才好。不及发问,马已在面前,她只得抱了绫袍先上了马。
“我家在千佛洞也有石窟,那亮点子里头,必有一点是源自我家佛窟的长明灯。奇也奇了,站在此处望,仿佛与本身全无相干。”她伸手在本身跟前拂了拂,好似有一层玄色纱幔在她跟前,拂开便能瞥见千佛洞那边的盛况。
拂耽延在黑暗中点点头,“不尽然。”
冷不防前头拂耽延步子一顿,“上头夜风大,穿上袍子。”
内心虽不平,手上还是利索地将那袭绫袍裹上。衣袍过于长大,为不使之拖曳至地下绊手绊脚,她不得不提着袍裾,笨手拙脚地踩着“嘎吱”作响的木梯往上爬。
风灵暗中吐了吐舌,她不过是随口一嘀咕,不想引来这套说教,不由暗怨本身多嘴。及到城门下,拂耽延将她自顿时放下,单独策马进了城门洞,风灵远了望着,非常沉闷之下竟还能微微勾起唇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