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幺接过利是荷包,认当真真地给她拜了年礼,才拉了她梳洗换装。
工匠们便又都将拂耽延称谢了一回。佛奴斜睨了她一眼,无法地摇了点头,“你这又是何为么?现在竟连赔钱替旁人赚呼喊的事也肯了,来日……”
昨夜遵循惯常设案面东而拜以后,一世人便吃酒浑闹至子时,燃过爆竿柏叶,又顽了大半时候方才散去。
元日朝晨,阿幺进得风灵房中,却见她已神清气爽地在榻边坐着。
未生垂着头,冷静开了木篱门,又伸手接过风灵手上的马缰来系。
未生号召着佛奴一同坐了,自返身回屋去倒茶。隔了片时,又空动手出来,难堪地歉道:“阿母一早去了千佛洞,尚未回,我是个随便惯了的,家里也未曾烧得热茶。”
未生送出门去时,难堪地向她求道:“小人以音娘子面貌入画一事,还请顾娘子替小人守口。”
这一句倒是解了难堪的及时雨,风灵同未生一齐笑了起来。
未生谢接了,坐着说了一回话。风灵惦记取要去康宅拜个年,归去还得做出粔籹送去折冲府,不肯多坐,起家要走。
风灵将那些利是荷包子一一派发,工匠们自是不堪欢乐,只是到底口舌粗笨,也不知如何谢了才好,只一气儿地躬身作揖,也有些将孩子扯过,非让孩子来拜谢。
风灵牵着马靠近院外的篱桩,隔着篱桩瞥见未生正在树下刻画,用心之专,连院外来了人也未曾发觉。
跟着进院的佛奴恰听了一耳朵,忙打岔笑道:“怪道未生是画师中首屈一指的,元日里尚不缀笔,这般勤力,另有哪一个堪比的?要教那些庸常的往那边寻饭吃去?”
梳髻时,阿幺瞥了一眼风灵随便扔在妆案的利是荷包,足比去岁多了一倍不止,疑道:“大娘本年竟要如许大手大脚地派利是钱?”
小院仍旧是喧闹安好,在夏季中午激烈的阳光下仿若世外,未生背对着院门坐在大枣树下。
“并不满是咱家的……”风灵稍有吞吐,“今儿朔日,一会儿要往千佛洞去,返来时往外城廓绕上一绕,也该给造窟的匠人画师们备下些不是……”
“顾娘子谈笑,小人画音娘子,不过是因她舞姿出众,偶得一观,便觉那样好的舞乐正该供奉于菩萨才是。小人仗着几笔涂画,日子还算过得,已是心对劲足,那里还敢有那些不着边的想头。”未生定下了神,将石桌上的画挪开,移去长条木凳上的画具,请风灵落座。
赠完这一圈,手中还剩分量最重的一个荷包子,恰是替住得离外城廓聚落最远的画师未生备下的。辞过世人,风灵也不教家下世人跟着,只带着佛奴便畴昔了。
窟内墙面已打磨平整,涂上了刷白的底层,约莫过了年节便可完工画壁。工匠们年中不上工,只要些妇人在窟内窟外埠转悠,许是府兵的家眷,见着她皆向她号召伸谢。
风灵探头一望,他原是在一块石板上画一名舞乐供奉的飞天,身材妙曼,舞姿盘曲,倒是有几分眼熟。
阿幺心机详确,一早因传闻要往这边来,出门前便抓了好几把家中供灶用剩的胶牙饧,并各色糕饼果子好几样,包裹了一同带了出来。
“你也不必忙,我这一遭,不过是替折冲府来送个年礼,你来收了利是钱,我便要走的。”风灵笑吟吟地捧出了最大的阿谁荷包。
他原想说,“来日只怕整副身家性命都肯托付”,可贰心底里模糊地惊骇有一日终会一语成谶,又是年节里头,不兴说这些不吉利的,到底是没能将这话脱口而出。
这会儿她便成了外城廓那些满地跑的孩子眼中的红人。孩子们“叽叽喳喳”地叫喊着“姊姊”,紧围着她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