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妇人非常不平,翻了翻眼,叉腰向周边围观人群道:“我怎没说?方才清楚说得清清楚楚:二人共一盘饼,三人共一盘炙肉,四人共一盘烩羊羹,共有客六十人。我家娘子恰是这般奉告,命我同贩售之人讲,可这估客,愣是策画不清,反倒怪我用心胶葛。”
围观人群瓮声哄闹,有人说,“这妇人好没事理,清楚就是胡搅蛮缠。”另有人催着商贩快算,更多相互商讨合计的,却没有一个能算清究竟要多少盘盏的。
那商贩手中挥动着一只粗瓷食盘,大声囔道:“你这妇人但是用心难堪?究竟要多少食盘,你又不说,问我又如何能晓得!”
便是那困顿度日,饥饱难调之家,亦十几户凑拢在一处,想尽体例也要开一窟,佛像粗陋,壁画暗淡,也没法阻了他们的向佛祈求托愿的决计。
“能出甚么乱子,阿幺端的是怯懦。”风灵口中虽这般说,望望周遭,亦觉着阿幺说得有理,凝神细想了一刻,俄然高高举起了手臂,踮起脚尖,在世人的头顶挥了几挥:“这位货郎,说话可作数?”
佛奴催顿时前几步,“大娘又不是头一遭来,当年咱家开窟时,不是隔三差五地便要跟着来瞧?”
阿幺踮脚四下张望了一圈,扯了扯风灵的衣袖,“大娘莫顾着好顽,人聚得更加多了,偏还在康阿郎家佛窟前,一会儿要出了甚么乱子可怎生是好?”
放目四周望了一圈,竟觅不到他半分踪迹,风灵暗自嘀咕,此人怎跑得这般快。
风灵抿了抿唇,嘻嘻一笑,“这倒趣得紧。”
本日出城的车马甚多,加上自打都尉上任后加强城防,出城入城都需盘问勘验,又要担搁去很多时候。
此时太阳已非常刺眼,明晃晃的照得人睁不开眼,可阳光却在洞窟前止了步,仿若被齐刷刷地挡开。
一时又哗然开,有人耻笑那妇人胡涂,有人讽商贩夸口,大多赞小娘子机巧。
这日出城的大多是礼佛的香客,盘问得倒是快,不过两盏茶的工夫,风矫捷已在驰道上抖开缰绳。
“你……”估客当真是着恼了,发了狠扬声向四周道:“这等刁钻取闹,我本日竟把话撂下了,在场如有人能说道清个准数的,我便白送了他这些盘盏,何如?”
恰是那位不知姓氏的延都尉。风灵转回身,扬翘起唇角,朝着拂耽延站立的方向垂目屈膝一礼,起家昂首再望,却已不见了他的踪迹。
“我瞧着这妇人许是胡涂了,出门忘了她家娘子说予她的数。”阿幺好轻易自人堆中挤到风灵身边,在她耳边议道:“哪有来买物什的,不了然本身要买多少,反要贩货的计数的,倘若我是那估客,浑说一个数便罢,何必绕上那么些个盘盏。”
瞧热烈的人群俱楞了楞,那妇人忽抚掌笑道:“对了,对了,我记起来了,出门时我家娘子说的恰是这个数。”
“你阿爹但是还说了,‘可惜是位娘子,如果位郎君则更好’的话?”风灵挪揄着弯眼笑起来,一面回身要往康家佛窟里去。
待再近些,山脚下袅袅的清烟会聚在一处,缓缓升腾,与山体上的砂砾混成一色。人声垂垂拢过来,喃喃的梵呗,锵锵的撞钟,嗡嗡的祷告,不断于耳。
风灵手擎了一盏小油灯,一人抢先,领着世人一步步地走入洞窟,走向洞窟正中慈悲端坐的菩萨像。
风灵朝他翻了翻眼,“当时我才多大?不过是个总角小儿。当日所见与本日所见自是大分歧。”
人堆中间有一卖杯盏碗箸等食具的商贩正与一妇人争论,吵吵囔囔,摆布不下,从旁围观的人起哄嬉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