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队正。”风灵在顿时将腰肢挺得笔挺,一双杏眼机灵地四下扫看:“此处唤‘鬼打墙’,最是险要,沙匪最喜在此处设伏突袭过往商队,远的不说,只说数十年内,命丧此处的商客部曲不计其数。”
日出以后,巨大的唐字飞鹰大旗已在官道上招展。
“如此……”丁四儿如有所思了片时,口气中多了些报赧:“待至下个绿洲时,顾娘子再要行猎,务必叫上我,我们多整治两只野物,昨晚那头羊,那里够那么些人填塞的。”
她拾起那条薄毯,又见一条略厚的。薄毯是府兵给的,她自当偿还,可那条略厚的,却不知来处,往营地去探听了一圈,也不见有人来认,她只得将它束好,扎在马背背面。
府兵们低声领了命,各自上马备战。那传令的府兵又向风灵道:“顾娘子随我来。”
“行商们如何过这‘鬼打墙’?”丁四儿一缩脖子,赶快问道。
谈笑聊谈之间,也并不觉这“鬼打墙”有多难行,风灵内心笃定地算计起另有多少路程能走出这片诡异的土堆群。
“弃官道,穿小道。”风灵道:“走官道当然不会迷了方向,但沙匪多在官道边打伏,若绕路往小道内穿行,沙匪摸不准商队走的是哪条道,也就能避开去。小道绕行也绝非易事,皆传此处冤魂怨灵过量,绊着人脚马腿,叫人摸不着方向,常常千辛万苦绕出了‘鬼打墙’,却丢了方向,路上担搁好些天,也是平常。”
丁四儿惊愣一息的工夫,便有府兵来传令:“都尉有命,贼人奔袭而来,并无骑马,定然先要袭马,全队马上上马,趁着贼人专注袭马,抢得先机,迎头痛击。听角号令,极力往高地上去,莫叫贼人追上高地。”
依着风灵的性子,听闻他这声“添乱”,必然是要回嘴辩驳。然才刚跃上马一脚着了地,头一个冲杀上前的贼人乍然呈现,再不容她耍嘴皮子。
“有自是有,却并非每晚都会有。”风灵弯起眼笑答道:“如果在隆冬,雪山上的融水顺阵势下来,疏勒大泽河水丰沛时,草甸倒是很多,水草丰美,一起能舒坦很多。只眼下雪山尚未野蛮,天然艰巨些。”
将近正中午,路边的土堆垂垂麋集,再行一段,那些高地整齐的土堆干脆连在了一起,成了一堵堵土墙,官道便成了土墙间的一条小道,最窄处仅容三骑并行而过。
丁四儿咋咋舌:“不想行商竟是如此不易,顾娘子一个女儿家,如何熬将过来的?”
闻声这声响,风灵方才稍稍稳住了心神,记起本身并非在商队中,倒是与唐军一处,手上的力量也规复了十有八九,翻手向身后马鞍子下的隐蔽处抽出了本身的佩刀。
眨眼间,百人的一队人马顺次驰出绿洲,重向官道方向奔去。
风灵付之一笑:“讨个生存,挣口饭吃,谁都不易,惯了便不觉艰苦。”内心头补了一声感喟:女子想要不凭借于人,活得安闲,当真是不易。
丁四儿却“噗嗤”笑出声:“以顾娘子的家业,仍说要糊口,那倒是多大一张口。”
次日天甫放光,营外鸟啁啾马轻嘶,遽然一声号令,将凌晨的安宁撕破。
“贼匪!敢犯唐军,当真是嫌命太长!”不必等队首的拂耽延发令,跟着丁四儿的一声狠咒,长刀出鞘声渐次响成一片。
周边的几名府兵一同笑了起来,顿时颠簸引来的四肢酸楚亦不甚发觉。
丁四儿近旁的一名府兵闻言心喜,拉开面上的纱帛呼喝道:“顾娘子!可另有你不会的事么?”
说话间正有一阵大风夹带着砂砾而来,颠末土墙之间的一条条窄道,被迫着嘶吼出凄厉悲惨的声音,顷刻全部‘鬼打墙’仿佛充满了怨灵的哀泣吼怒。纵是久经疆场,惯见死难的府兵们亦不由觉着后脖颈一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