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去唤他出去吧,本日也苦了他了,如何也该先得饱腹才是。”风灵接过阿幺递来的筷箸,弯眼一笑。
“大娘,用些饭食再瞧。”阿幺放下食盒,翻开盖,肉香飘散开来,风灵的腹内“咕噜”一响,这才想起午间与韩孟提及开窟的事,也未曾好好吃过几口,折腾了一下午,肚腹早已空荡荡。
风灵几口吃下一枚蒸饼,抬手又去取了第二枚,顺手抄起筷箸夹了一箸醋芹送入口中,平静自如地嚼咽了下去,才拧聚着秀眉道:“焚布者为何人风灵不知,背后授意者我约莫还能知。”
康达智摇了点头,“决然不信。”他执起案上稍大一片的布料摆布翻看了几眼,皱紧了眉头,“这确是顾坊的布不假,焚成这模样,想要明证未掺次料也是不能了。除非能寻着那焚布肇事者,使他们当众亲口说是诽谤,如若不然……只怕更大的损亏还在背面。你可知那焚布者为何人?”
风灵吃下第二枚蒸饼,放下筷箸,抹了抹嘴,脸上渐渐逸起一丝嘲笑,“并不是行内争锋,背后授意作歹的不是旁人,恰是现在借居索府的柳爽。”她顺手捏起一片稍大的残布,“这些被焚的绸绫,皆是前几****亲身我商肆中购走。”
“大娘这是何为么?”周遭路过的人不时指指戳戳,佛奴原想唤上风灵进店铺闭门,请了几次不动,心急之下上前来拽她。“大娘,大娘?莫不是惊坏了?”
风灵扯过两只锦垫,一边一只拽到本身身侧。“一同坐着罢。”她等闲便能瞧出佛奴与阿幺强作平静成心,目光成心避开蒸饼与佐菜旁的那些残布。
康达智借着院中石灯的暗淡光照,朝风灵脸上打量了几眼,见她若无其事,还是一副没心没肺模样,揪到嗓子眼的心也就放回了腔子内。
佛奴觉悟过来,一旁的阿幺也止了泣,奔进店铺内去找棍棒钳子等物。
风灵伸长了手臂去夹那碟内的菜,嘟起嘴道:“一整日都未好好吃上一口,阿兄且容我先垫几口再说。天大的事也该先垫饱肚腹才有力量应对不是。”
康达智一拍大腿,取过杯盏,替本身倒了盏茶,无法地望着她用膳。“阿兄不一同用些?”她边吃边邀道。康达智摇着头,“早用过了。你再不说是谁,拖怠至过了闭坊时分,你阿嫂又该恼了。”
风灵咽下口中的蒸饼:“说顾坊以次充好,阿兄信么?”
直至天将擦黑,几人从灰堆里翻找出了百来片各色布片。风灵细心地捡拾起来,借着将暗未暗的天气几次看了,果然是自家所出的布料。她大拇指悄悄摩挲着残破焦黑的布料,颓废地叹了口气,一语不发地回身回店。
风灵向阿幺使了眼色,表示她放心,“你同佛奴往金婶那儿去吃罢,不必来忙。”
阿幺进屋时,屋内统统的灯火都已点上,风灵盘腿坐在壶门榻上,一臂支于腿上,手托了腮,目光凝固在面前一堆堆摆着的残布料上。
阿幺明白康达智必然是为着本日晌午焚布的事而来,心中欢乐,转眼瞧见食案上才摆设下的晚膳,又忧心风灵连晚膳也不得用了,只踌躇了一息,心智急转,笑着号召进门的康达智:“康阿郎且坐,大娘一日未曾好好吃过甚么,现下正要用晚膳,我这就去再添一副食具来。”
见她笑容,阿幺揪紧的胸口不由一松。她原未颠末甚么事,本日这景象教她唬得不轻,先时风灵崩着个脸,她爷娘也不知如何是好,她只觉失了主心骨,此时风灵这么微微一笑,顿时抹去了她心头的焦灼镇静,笑着“哎”了一声,松快地回身出去了。
风灵颤栗了一下发麻的双腿,干脆跪坐在了地下,火钳不住地在灰烬中翻找,将未焚尽的残存布块一点点夹出来,充耳不闻旁人的指导群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