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幸韩孟是个细致的,并未留意到她顷刻的焦灼。晃了晃脑袋道:“那群乌合之众,如何伤得着都尉,倒是……”他微微一叹,“倒是丁四儿,一条腿的膝骨叫贼人扎透了,约莫是废了,路尚且不知能不能走得,马是定然不能再骑了。都尉体恤,令他不必再上疆场,退守公廨田,专打理军粮军衣等琐事。”
韩校尉低头不语,踌躇了好久,一拍大腿,“顾娘子慷慨仗义,待某归去禀了然都尉,讨个示下,都尉若肯,某亦无甚好说的,替自家弟兄先谢过顾娘子。”
韩孟吃了几口汤饼,愁苦着脸道:“都尉嘱我去刺探刺探开佛窟的事儿,我们这些整日在虎帐中的,那里能晓得那些个,这不,在贩子上转了一晌午也无从动手。巧不巧正赶上顾娘子,我猜想着,你们行商的动静人脉总比我广,还要求顾娘子帮我一帮。”
风灵的心底仿如有跟丝线微微拉动,惹起一阵柔嫩的感慨,这确是拂耽延的行事。她也曾暗底里自问何故倾慕于他,细心想时清理不出启事,偏又在平日的点滴中一次次悄悄叩击她的心扉。
食肆离顾家布坊不过百米,一出食肆风矫捷觉出不对劲来,阛阓上本来人流如织,熙熙攮攮交叉来往,眼下却大多涌向同一个方向,恰是她那店铺的方向。
“阿幺,阿幺!”佛奴跟着她出来,伸手想将她拽返来,却抓了一把空。
三两名结实的男人犹在往火堆中投掷布匹,一面大声呼喊:“都道‘长安的新装顾坊的锦’,某看着倒像是哄人的,大伙儿瞧瞧,这锦,里头清楚掺了荨麻,扎得人浑身起疹子。”
风灵撂下筷箸,霍地站起家,向店家道:“且记下帐,得空我差人来结。”
屋外暑热熬人,更衬得屋内蔽日处风凉。风灵向店家要了两大碗浆水细汤饼,大盘炖羊椎子骨,另又替韩孟加了一碟子凉拌的酸藠头,与一枚肉馅的胡饼。
“你莫血口喷人!好一口毒牙!好教彼苍见证,你再浑说,一嘴的牙皆一颗颗地掉落!”阿幺扯着嗓子,一面哭一面自店铺里头冲将出来,指着那男人一通谩骂。